专家揭秘高考制度：我们从幼儿园就开始准备高考

《新闻1＋1》2014年6月27日完成台本

——高考状元，遗忘还是热捧？

（节目导视）

解说：

去年，他是辽宁文科状元，然而他退学港大重新复读。今年，他又是辽宁文科状元，然而面对媒体，他希望把我忘掉。

学生：

2014高考包揽河北前30名，一本上线誓达100％。衡中有我，用我必胜。

解说：

包揽文理状元，连续十五年夺冠，河北衡水中学，今年再发高考喜报。学校生产高考状元，社会关注高考状元，《新闻1＋1》今日关注：高考状元，遗忘还是热捧？

白岩松 评论员：

您好，观众朋友，欢迎正在收看的《新闻1＋1》。

一说到农作物，在全国很多的地区，更多的是在秋天的时候进入到收获的季节。但是如果说是高考状元的话，那么6月底，也就是这段日子就是收获的季节。你看这个分，全国各省市自治区出来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关于状元的新闻一个接着一个让你还真是眼前眼花缭乱。但是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时候教育部的新闻发言人就明确表达过，希望不再炒作状元。来，听听三年前的那段同期声。

教育部发言人 续梅：

教育部一直要求各地的教育部门，不要对考生成绩进行排名，不要公布高考状元。我们也特别真诚的希望，各方面都不要炒作高考状元。推进素质教育需要全社会的努力，大家共同为孩子的全面健康成长营造一个良好的氛围。

白岩松：

三年前的声音，今天听起来依然很清晰，但是现实的情况似乎不是这样。我们来看看，我们随便的去查了一下，结果发现仅仅就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头，像吉林、辽宁、北京、江苏、湖北、浙江、重庆、贵州、广西、四川、宁夏、甘肃等等，随便都能查到文理科状元，或者说文科、或者说理科状元的这种情况。这么一看，这而且还是一个不完全的鬼马，还是我们几乎随机的这样一查。教育部三年前的这种表态，基本上就等同于算你说过，其他好像没起到相关的这种作用。在这一系列的状元当中，有一个状元中的状元，最近格外让人关注，那就是辽宁的装运，去年他就是状元，今年又是状元。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能两年连续状元呢？因为去年他当了状元之后，上香港上大学去了，上了没多久，不想上了，回来了，今年重考又是状元。昨天，他发表了一封公开信，这封公开信的相当重要的一个主旨是将他遗忘，这事能做到吗？

旁白：

《这是一篇童话》。就像安徒生童话《野天鹅》里的小公主爱丽莎，为了十一个哥哥，可以不说一句话，甘之如饴地赤脚踏过荆棘。

解说：

这是辽宁省今年的文科高考第一名刘丁宁，通过当地媒体发出的一封公开信，这封公开信发出之后，被许多媒体原文转发，而信的内容主要是教育、责任、梦想三个主题。除此之外，刘丁宁着重表达的是，希望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安静生活。

旁白：

我还是原来的我。现在，请跟我做一件事：闭上眼，深呼吸，把我忘掉。

解说：

“把我忘掉”，这是刘丁宁写在公开信结尾的呼吁。这也迅速成为了媒体转发报道的标题。事实上，这封公开信之所以被媒体关注，源于一直以来人们对她自身经历的争论。2013年的高考，当时的刘丁宁就以辽宁省高考文科第一名的身份被香港大学录取，并拿到了72万全额奖学金。

（节目资料）

汪涵：

目前是考了哪两个学校？

刘丁宁：

其实要是真心说，我想报北京中文系。

田源：

真心的？不真心呢？

刘丁宁：

也不是不真心，但是我觉得，就是也是听家长老师的意见，年轻时候应该出去闯练一下。

汪涵：

所以你闯到哪儿去了呢？

刘丁宁：

香港大学。

欧弟：

香港大学，那很现代的地方啦。

田源：

不过一说港大，你怎么感觉那么遗憾呢姑娘？

汪涵：

现在还在纠结吗？

刘丁宁：

以后还是有机会回去的。五院老师、同学们，等我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解说：

刘丁宁所说的五院，指的就是北大中文系。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在2013年的10月就有媒体报道，刘丁宁已经选择了退学。

（节目资料）

主持人：

至于为什么突然决定放弃港大，刘同学的解释是呢，主观上她想追寻更纯粹的国学。她觉得到北京大学中文系，可能更适合自己对学业的追求。客观上，香港大学网上学习的时间比较长，刘丁宁的眼睛可能不太适应。

解说：

高考第一名放弃港大复读的消息，一时间引发了舆论的热议，有的在表达尊重她的选择，也有的规劝她止步，各种各样的声音同时响起。但是对于刘丁宁来说，北大中文系是她梦想中一直难以割舍的地方。

（节目资料）

主持人：

因为你喜欢北大，所有北大的明信片你都一直带着？

刘丁宁：

这个是我自己去年的时候给自己寄的。

解说：

尽管外界有很多争议，但是刘丁宁还是选择重新复读，再次参加高考。今年，高考分数出来之后，刘丁宁再次成为了辽宁省文科高考第一名。然而，感慨、赞叹，围绕她的讨论却又重新开始。面对着一个又一个话题，刘丁宁也有自己的疑问。

旁白：

我曾对一些记者说：“我只是个孩子，请你们保护、尊重我，不要把它当做新闻写出去。”可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还是成为人们的谈资。

白岩松：

这绝对是北大中文系最好的形象宣传员。在看完昨天她写的这封公开信之后，我的第一个感受就是，她像是一个冷静的成人，而这个社会却是一个浮躁的小孩。原本应该是大人叮咛她，现在变成了她来叮咛整个这个社会。来，我们读读她这个信里的一些内容，比如说关于责任。“再不按自己的心愿追求梦想我们就老了”，她说的是我们还是她呀。“我发现原来那扇门没等我已经关闭了”，她想去北大中文系。“制度留给我的唯一选择是抹带重录。”也就是退学重考一遍，结果人家又是状元，这真不能比。

我们再来看关于梦想，这一块非常非常的冷静。“也许将来我并不会有什么成就，也不富贵利达，也许会被人提起，但那又何妨？我只愿每天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精心书写生命的每一笔。感叹一下。“我还是原来的我，现在请跟我做一件事，闭上眼，深呼吸，把我忘掉。”这故事已经够传奇的了，忘掉很难，但是应该尊重她的这样一个意愿。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去年她在接受电视的这个，上电视节目的时候就透露出去香港读大学不是她本人的意愿，而是家长、老师的意愿。这可能也是在提醒整个这个社会，强扭的瓜有时候真不甜，还不如按照她自己的梦想去走，结果怎么样，又多浪费了一年的工夫。当然不是浪费，这一年她也收获了很多很多东西，这一封昨天的公开信，似乎就是这一年拥有的一种更高层次的收获。在这里我想用这两个词面对她吧，一个是尊重，一个是遗忘。尊重体现出来的就是对她的选择，而且按照自己的心愿，她选择的这个专业，也并不是绝对当下这个社会最功利或者说最热门的，还是有一点冷门，但是可以长期延续去做的这样一种事情。因此要尊重她的个人选择。接下来就是遗忘，谈论的太多就是对她意愿的不尊重。谈论几天之后，也许我们真的可以去遗忘，让她过一种平静的生活。接下来我们走进另外一个，批发生产状元的这样一个基地。如果说刘丁宁只是一个个体，这个学校成批成批的像韭菜一样，来，我们一起去看看。

解说：

每年高考过后，一些考生的优异成绩，总能成为他们所在学校，体现自己教学质量最有力的证明。今年，对于河北省衡水中学来说，他们的战绩，可以用“辉煌”一词来形容。在衡水中学网站上，6月23日挂出的这一张大红喜报，列举着这些辉煌。本一上线率86．6％，9人进入全省文科前十，6人进入全省理科前十，连续第十年摘得河北省高考冠军，这其中被排在喜报最前面的，是两名获得河北省高考文理科状元的姓名和成绩。实际上，今年已经是衡水中学四年来，第三次获得河北省高考文理科桂冠。从历年的信息上看得出，高考状元是衡水中学特别看重的。每年，学校都会把他们跟校领导的合影，及他们的个人照片刊登在网站重要的位置上。这样一个个优异的成绩，让衡水中学早已名声在外。那么，这究竟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呢？

（播放短片2014年高考百日誓师大会）

解说：

这是今年高考开始前的一百天，衡水中学举行的誓师大会，这似乎已经是这所学校的一个传统，但是每年状元的诞生依靠的，却并不仅仅是这些口号。

在衡水中学，每天第一堂的必修课，是这场凌晨5点30分开始的晨跑。由这里开始的一天，每一分钟都被同学们紧张利用，一直到晚上10点10分就寝。

李松 衡水中学393班班长：

你多拿一分的话，可以在全省压倒一千人，或者甚至更多。其实每年的高考也是，好多同学就是一分两分的差距，就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所以我们觉得这每一分钟对我们来说都非常重要。因为这每一分钟就代表着一份，或者两分，甚至更多。

解说：

校园外贴满了历年名校录取的学生照片。校园里是随处可见的拼搏标语，两个星期只能休息一天，每天学习时间近十个小时，时常举行的各类誓师大会或冲刺大会，所有的细节都在向人们展示，在这里高考似乎就是全部。

（节目资料）

北京大学研究生：

校长，你有关心过学生他有没有快乐吗？

张文茂 河北衡水中学校长：

如果是痛苦的学习，取不得好的成绩。他一定是非常快乐的、自愿的、进取的向着自己的奋斗目标，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学生是快乐的，学生是幸福的。

学生：

我们在这里，的确，一定意义上说是很痛苦的，每天都很累。

学生：

如果能在衡中这个炼狱里生活下去，以后走到社会，走到哪都可以适应。

白岩松：

我们先来看看惊人的这个数据，是先都不要说文科第一、理科第一、总分第一，这个对他们学校来说简直是玩似的。9人进入文科前十名，6人进入河北省理科前十名，再看100名，67人进入河北省文科千一百名，51名进入河北省理科前一百名。把这两个数据往这一摆，得出一个结论，全河北省所有的高中加在一起，干不过衡水中学这一所学校。那在这儿，你说你批评它吗？没有任何的理由，因为人家完全是按照你现在定下的规则，而且在这个规则里做到最好。可是你说赞扬吧，又隐隐觉得有一些什么。在这个时候先不批评，也不是赞扬，我们看它一个非常牛的这种作息时间表，请允许我详细的给你介绍一下。5点30起床，5点45赶到集合地点开始跑操，6点－6点30早读，6点30高三学生吃早饭，差4分钟34，高二学生吃早饭，又吃4分钟，高一学生吃早饭。7点35之前是早预备，45到8点25第一节课、第二节课、第三节课，然后一直上下来，中午午休，然后第六节课、第七节课、第八节课、第九节课、第十节课，我以前很少听到一天会上十节课，这还不算完，然后之间又是差4分钟的吃晚饭，严格到分钟，然后晚上还有三个自习一样的，晚一、晚二、晚三，但是22点教室熄灯，22点仅仅10分钟就晚休，全部要集体睡觉。看完这个时间表的时候，我就一个概念，全国所有的高校，对于衡水中学毕业的学生，考进你的学校之后如果你还有军训的话，请不要让衡水中学的学生再参加军训了，因为人家已经参加了三年，而且非常的严格。这一点我觉得对于衡水中学来说，可能是一个更加公平的待遇。因此在这个的情况下的时候，这是一个绝对的叫高考的超级战舰，专门生产各路状元，而且是成批生产。接下来连线一位嘉宾，21世纪教育研究院的副院长熊丙奇，熊院长您好。

熊丙奇：

您好。

白岩松：

说句实话，看到这个衡水中学这个惊人战绩的时候，一方面，你不能批评人家，人做得非常牛，这是你现行体制下它就是这样前行的。另一方面觉得哪儿不对，我不知道你看到它这种惊人的成绩，全河北所有的高中加在一起，干不过这一所中学，您的第一反映是什么？

熊丙奇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

其实这种情况在全国其他地方也存在，就是情况可能稍微差一点而已。也有很多这种超级中学，他们汇集了全省最优质的生源，然后采取这种全面教育的方式，然后提高学生的学习效率，最后是占据了北大、清华在当地的大部分的录取指标。这成为一种超级中学现象。那这种超级中学现象，就像你刚才讲的，你不能够去指责这个学校，因为它是在规则之下运作的，而且是完全符合规则。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我们的高考制度，它实际上现在还是实行单一的分数评价体系，每一个学校都是用学生的高考分数来进行录取，那么一分之差可能会影响几百个，就几百个学生或者几千名学生，因此学校都是希望学生要获得高分，而只有获得高分才能进入一个好的大学。因此，现在目前来看，很多的学校，它实际上最后都是围绕着高考科目在对学生进行教育，最终如果学生能够考上高分，考入好的大学，他们认为就帮助学生实现了梦想，那当然这个学生也是幸福的，也是成功的。那实际上他可能就是，在分数这个围度上在看学生的成功，而没考虑到学生的长远的发展。因为在这样的教育之下，其实我们只看到，整个学生只有这个知识教育，可能偶尔也有其他一些教育。但是，更重要的对学生有影响的人格教育、心理教育、生命教育，这些很重要的教育可能还是有所欠缺。

白岩松：

但是熊院长，您即使作为院长，我在中央电视台作为一个主持人，我们可以离得距离很远的去议论这件事情，但是我们发现，不管是学生的家长，学校的老师，还有就在中学的学生，其实都表达出很开心，而且非常具有感恩，您怎么看待我们离在远处可能有一些担心，但是身在其中的人反而是非常感恩的。

熊丙奇：

那是我们现在的制度所导致的。因为实际上，在我们这样的制度之下，很多人都很明白，就是我只有考得高的分数，我才能进入好的大学，进入好的大学才有好的未来。甚至我们可以这样讲，在现有的高考制度之小，我们已经开始从幼儿园开始准备高考，从好的幼儿园、好的小学、好的初中、好的高中到进好的大学，因此，如果一个学校能够把学生培养出高的分数，能够进入好的大学，那个学生肯定对学校感恩，那就是家长也会认为这是好的学校，这其实就是我们制度所导致的一个结果。

白岩松：

没错。其实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恰恰不能对衡水中学去进行指责或者说一些什么，它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做得非常好，你就是这种规则。但是真要说不的时候，是我们现行的这种应试教育的指挥棒，如果不发生相关的调整，这种超级中学太多了，绝对不只衡水中学。我在吉林的时候就清晰看到了一个超级战舰的这样一个高中。我不去点名了，在全国其他地方也都有。我们看看它的誓师大会上的标语衡水中学，“宁吃百日苦，不留终生憾，只为高考狂，冲进重点孝爹娘，爱我中华、接受高考的检查”从个体到家庭到国家，人家全部应对了，而且没问题，结果也非常好。但是接下来看，另外的一些地方，包括一些学校也会有一些怨言，因为你这种超级战舰会去掐尖儿，不仅在衡水，你把河北其他的很多很牛的学生的生源也都抢来了，这个时候开始有一些不同的声音了，我们接着看。

解说：

“超级高考工厂”，这是去年一家媒体对衡水中学的报道标题。在观察了这所学校的封神道路之余，此篇文章还提出了一个问题，衡水中学等超级中学的掐尖，使得大部分县市中学的处境越来越恶化，被业内人士形容为“站起一个，倒下一片”。根据媒体报道，随着衡水中学日益名声在外，衡水本地已无法满足其对优秀生源的需求，于是衡水中学开始在河北省各个地市吸收优秀生源，形成了顶级尖子生，纷纷流入衡水中学的马太效应。而这样的效应带来的影响究竟有多大，时任河北赞皇县中学校长侯树军（音）就对媒体表示，县里招生环境越来越恶劣，很难招到和留住优秀学生，高考升学率滑坡严重。现状之下，虽然河北省教育厅一再禁止超范围招生，但最终也都不了了之，而河北省内利益受损的学校，则开始越来越多效仿衡水中学。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出成绩。而围绕衡水中学的巨大光环和争议背后，实则是公众对高考状元的极度狂热。面对这样的一份热情，高考状元自身却是另一番滋味。张磊，2005年河北省河间市高考文科状元，他成为状元的消息，是从邻居那里得知的。

张磊 2005年河北省河间市高考文科状元：

我邻居就问我爸我妈，你们家张磊电视上在给你点歌，我对我自己预期的成绩还可以，但是没有想到我会是全市第一，这还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解说：

而刘远航是2010年新疆高考文科状元，当年高考结束没两天，他便选择了回家继续种地。

刘远航 2010年新疆高考文科状元：

等高考成绩出来以后，也没有什么大变化。对于我家里人来说，状元来说没什么特别的，就觉得考上北大就特别牛了。（但）外人会觉得自己像个暴发户一样。

解说：

与外人的眼热相对应的，却是刘远航对自己状元身份的冷思考。

刘远航：

它仅仅是因为你在某一次考试，考得比别人多了两分，你就被别人强加了一种身份，我觉得这种，对自己来说很不情愿那种，但是又很无奈。

解说：

如今已经成为媒体人的张磊，对高考状元的思考，则更为深刻。

张磊：

状元就是普通的人，他只不过在一个评价体系里边，取得了一点成就而已，他为什么就要一定比其他的人优秀。优秀，是可以体现在很多方面的，状元只不过所体现出来的，是学习能力比较强，甚至我个人都不觉得状元是智商比较高，而是只是学商比较高而已。

白岩松：

过去了好久了，他也可以非常非常理智来评估自己，作为状元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和对状元这个理解。再说一件有趣的事，我曾经在一个省里别人来介绍，本省的一所像衡水中学一样那种超级战舰状元生产基地的中学是这么说的。这个学校的校长，权利不比省长小，但是比省长舒服多了。省长有求的，但是也有门口告状的还不少，但是这个校长只有求他的，从来没告状的。你看，多牛啊这个学校。但是，这里的这种垄断和进一步化解，去解决相关的这种情况又该如何的这种策略，继续连线熊丙奇院长。熊院长你好。

熊丙奇：

你好。

白岩松：

您怎么看待，这种超级中学现在越来越庞大，这一个高三有三、四十个班，把全省的资源都大比例的汇集到这里，究竟是利大还是弊大？

熊丙奇：

实际上对一所学校来讲，它可能是会办起一个超级中学，对当地政府来讲，我可以营造当地这个政绩，但是对整个中国的基础教育来说，这是破坏了我们基础教育的生态。因为这有两个方面的后果，第一个就是其他学校的发展，实际上它的空间是一个挤压，很多的学生和家长可能对其他学校都不认同，那么这样的话只有这个一校独大。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它不利于我们推进基础教育的义务教育的均衡，那么很多地方的学生，他为了进入这个超级中学，那必须就是要从小学开始准备，那为了从小学开始准备，那我们必须有重点小学，有一个重点初中，那实际上跟我们义务教育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实际上是对立的。因此，超级中学如果说，它对一所学校来说办好了一所学校，但是对中国来说的话，它不是基础教育的出路。

白岩松：

熊院长，这几年刚才我说了，三年前的时候教育部新闻发言人就说的，别炒状元了，这个对向素质教育转化没有好处。但是三年后发现，这股热潮从来没有消退过，就算是教育部曾经说过这句话，大家也就一听。你怎么看待，从来不消这种热度的状元热？

熊丙奇：

实际上这个里面有两个方面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现在这个单一的分数评价体系没有改变，因此我们很关注这个分数评价体系中的第一名，而第一名是状元。那如果说我们改变了这种单一的分数评价体系，有多多元的评价体系，不是按照分数作为单一的标准来录取学生，那我们可能就没有状元这个说法，这是一方面。第二个方面，我们其实整个社会，其实还是关注我们高考的体系。其实从过去十年来，我们发现以前我们学校可能追求的是本科上线率，然后到了本世纪初追求的是本科率，到了2005年之后追求的是一本率，到了我们2010年追求是名校率，包括“985”高校率，最后变成是有多少学生上北大或者上清华。因此在这个过程中，大家其实一直以来是对状元特别的追捧和关注。我还有一个疑问，既然我们教育部已经发出禁令，要求各个省市不得公布状元，要求媒体不得炒作状元，那么这些状元是从哪儿知道的？那我们是不是要追究这个教育部门的责任，追究我们媒体炒作的责任，但是我们没有看到任何追求，我们今天还是在讨论这个状元，我们还是看到状元的分数出来了，那么我觉得这个实际上还是由于整个教育评价体系没有改，这个制度环境没有变，因此在这个环境之下，我们还是会关注学生分数，还是会关注状元，最后我们无法从这个历史教育的困境中解放出来，因此只有建立一个多元的评价体系，才能把我们的学校、学生、家长从我们的历史教育中解放出来，那一定能够实现各校和谐的发展。

白岩松：

好，非常感谢熊院长带给我们的解读。的确面临这个问题，非常希望今年是我们在做与状元有关这种选题的最后一次，明年就不会再了。但是，必须要说，不太可能，恐怕明年这种状元的炒作热还会去深远。一方面，超级中学逐渐在增多。另一方面，像北京十一中学这样探索走读上学，探索新的思路的学校也在增多，中国教育正在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