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推手“拆二立四”：朋友说我是一个真小人

《新闻1 1》2013年8月22日完成台本

——造谣者，必须付出代价！

(节目导视)

解说：

车展最美清洁工事件、干露露事件、杨紫璐事件，这都是“立二拆四”的所谓杰作。

犯罪嫌疑人(网名立二拆四)杨秀宇：

当我看到很多传统媒体不由自主地跟进报道的时候，我甚至会心中有一种快感。

解说：

不择手段的抹黑，不择手段的炒作，不择手段用极其丑陋的行为去刺激每一个人的情感。

杨秀宇：

一定要让网民站在道德的高点，让网民感受到智商上的优越感。

解说：

只要能出名不管有多恶，只要能赚钱不管有多脏。

杨秀宇：

很多时候我在变本加厉去策划很多虚假的新闻。

解说：

《新闻1 1》今日继续关注：造谣者，必须付出代价！

主持人董倩：

晚上好，欢迎您收看正在直播的《新闻1 1》。

这两天随着网名“秦火火”，还有“立二拆四”他们的被刑拘，一些曾经在网上盛传，被传的有模有样的一些说法，最终被证实是谣言、是谎言，而随着谎言被揭穿，人们就自然去想这样一个问题，我们身处的这样网络环境它的边界在哪里？我们该如何对待面对这样的网络环境？今天我们一起来关注。

(播放短片)

解说：

曲别针换别墅、车展上的最美清洁工、干露露事件、杨紫璐事件，不择手段的抹黑，不择手段的炒作，不择手段的用一个又一个极其丑陋的行为，去刺激每一个普通中国人善良朴素的情感，甚至还总结出了一套专业理论。

犯罪嫌疑人(网名立二拆四)杨秀宇：

最终你要让网民群体，让他们站在道德高点，让他们感受到他们的智商优越，这样你的策划很可能就是一个很好的策划。

解说：

只要能出名不管有多恶，只要能赚钱不管有多脏。我从事的行业是一个灰色行业，在一步一步走向一条不归路。当法律让罪恶戛然而止，他们竟然竟然也会显露出一点点对自己灵魂的拷问。

犯罪嫌疑人(网名秦火火)秦志晖：

我说我明年年底我就要结婚了，我必须得给自己孩子积点阴德吧，有点过分了，我觉得以后肯定至少会招来逼视的目光吧。

办案民警：

为什么逼视你啊？

秦志晖：

觉得我不上道呗。

解说：

他曾经叫秦志晖，但是三年的堕落让他变成了今日的“秦火火”。他原名叫杨秀宇，但是眼前这个“立二拆四”恐怕连他的亲人也不敢相信，七年时间他为什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杨秀宇：

我个人愿意来炒作，于是我很早就进入这个行业，从某种意义上我也是中国第一代所谓的网络推手。

解说：

1997年，毕业于东北大学冶金材料专业，曾在国企担任助理工程师。企业倒逼后，他来到北京，今天的杨秀宇会后悔七年前他对自己人生目标的重新选择吗？

杨秀宇：

有一天我发现互联网上是可以创造很多热点事件和话题的，而且这种热点事件和话题被关注之后，被关注就会有价值，就会有企业愿意投钱来做。

解说：

2006年9月，杨秀宇注册成立了北京尔玛天仙文化传播公司，注册资本是160万。2010年3月他又创办了北京尔玛互动营销策划有限公司，有近50个员工。从2006年别针换别墅开始，杨秀宇几乎每年都要制造一起轰动网络上下的热点事件。这些炒作给尔玛互动带来了不菲的收入，据杨秀宇说公司一年营业收入接近一千万元。

杨秀宇：

我的世界观在那一刻发生了扭曲，所以之后很多时候我会在变本加厉去策划很多虚假新闻，当我看到很多传统媒体不由自主地跟进报道的时候，我甚至会心中有一种快感。

解说：

恶意炒作，挑逗社会情绪，以此博得名声，然后再去迎合一些企业和个人各样各种的需求。在尔玛公司看来，公众的善良、单纯、好奇、愤怒、嫉妒，各种情绪的爆发都可以给他们带来金钱。杨秀宇在他微博上甚至毫不知耻地说“炒作的核心就是要让更多的电脑屏幕前的个体产生反应：硬、怒、欢乐。”在他的一系列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包括模特杨紫璐的干爹门事件。

杨秀宇：

我的确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随着网民欣赏的口味越来越重，我为了迎合网民的口味也把自己策划的事情跟炫富等等一系列的纯粹搏眼球，而失去了社会责任感这样的一些策划放到了网上，而这些事情在网上也引发了非常恶劣的影响。

解说：

“干爹花888万元包机带她直飞伦敦看奥运，随便送的皮包就顶网民两个月的工资”。这是模特杨紫璐在微博上的言论，这显然会成为网络上的爆炸性消息。就在互联网上越来越热的讨论这一事件的时候，两个月后杨秀宇开始出现，承认杨紫璐事件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才是杨紫璐真正的干爹，并且得意的把他和杨紫璐的对话公布出来，他对杨紫璐说：你会完全牺牲自己的形象，然后完成对中国官富势力社会恶习的最后一击。她说好。我说你火不火不是我说了算。三天后，杨紫璐火了。

杨秀宇：

其实是我内心中目的还是想炒那些人，即使不挣钱，但可以把我自己炒红，而我炒红了之后就会有企业来找我，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赚企业的钱，所以某种意义上，就是先赚名再赚钱。

解说：

先赚名再赚钱，紧紧围绕情绪、情感、情欲做文章，七年时间这些推手事件里的风云人物不仅善于炒作，而且还可以为需求方帮助删帖，或者组织网络水军兴风作浪。

杨秀宇：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有一个朋友说我是一个真小人。

董倩：

“立二拆四”是一个围棋上的招数，它的本意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不走寻常路，那么作为业余棋手的“立二拆四”选择这样一个网名，在现实中他也是这样做的。我们不妨来看看他下的都是哪几步棋。

首先一步，他自己是由一个下岗青年成为一个网络推手。杨秀宇觉得自己在网络事件营销策划，还有造星方面是有天赋的，因此他首先要把自己培养成一个网络的推手，事实证明他也做到了。

那么第二步，一旦成为网络推手之后，他就要用谎言立稳这个江湖，那么说到谎言，我们现在熟知的就是这两天电视屏幕上反复出现的用别针换别墅这样一系列的事件。

第三步棋就是迎合众口味进行低俗的炒作。其实杨秀宇，刚才我们短片中看到，他在一开始成立这个公司的时候，也并不是之说马上就想进入低口味，他也自己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一开始他说也想做一些真善美和正能量的事情，但是随着网络的发展，他发现人们的欣赏口味有加重的这样一种趋势，于是他也就迎合了这种趋势。

那接下来我们不妨看一下他的炒作理念：一个是情绪，一个是情感，一个是情欲。那么情绪，杨秀宇应当是非常熟知现在公众的不满是来自于什么地方。因此，他就善于利用这些不满的地方。再有，就是他还善于人们的这种情感，不管是同情心也好，还是一些愤怒也好，他善于利用这一点。最后，就是情欲。刚才我们分析了“立二拆四”这样一系列的做法，分析完之后，你会发现他真是也许在这些方面是擅长的，因为他把炒作给炒成了一个产业，我们继续关注。

(播放短片)

解说：

眉头紧促，点上一根红梅烟，“立二拆四”的微博头像，文艺范儿十足。

杨秀宇：

从某种意义上，我也是中国第一代所谓的网络推手。

解说：

事实上在被刑拘之前，“立二拆四”也确实算是名利双收，从天仙妹妹、曲别针换别墅、车展上的最美清洁工、干爹门事件里的杨紫璐，这些经由他手策划炒作的人物，更像是一件件流水线上的产品和谋取利益的工具。

杨秀宇：

后来很多产品是假的了，是托了。实际上这是企业给钱，这是企业给的产品，但我也是从那件事真的完成我人生第一次空手套白狼，而且真的是从没有钱，空手套白狼这么去赚的，赚了十几万。

解说：

一路走来，当“立二拆四”成为著名的网络推手，公司也被看作是业界佼佼者，他的营销方式里靠的是什么？恶俗恐怕是法宝之一。让我们回头看看“立二拆四”和“秦火火”同在一个公司时合作的一次案例，那时候“秦火火”就被看成了一个炒作的对象。

秦志晖：

他们当时是说配合公司宣传网站的需要，说这是工作任务，吸引那些什么未婚男女青年的一个注意力，所以他们就需要一个恶俗的一个包装。

解说：

“立二拆四”这样定位自己的企业：集策划、创意、发布和网络推动四位一体，而他也如是概括了自己的操作流程，策划、内容完成、发布、引导、总结。经济贸易咨询、市场调查、技术推广服务；会议及展览服务；设计制作、代理、发布广告；组织文化艺术交流活动(不含演出)，这是北京市企业信用信息网上“立二拆四”任职公司的经营范围，不含演出是其中特别著名的内容，而制造一个以某人物为中心的事件，雇佣网络水军大肆炒作，并将相关人物炒成网络名人，相关人物名利双收走穴演出，杨秀宇及其公司则在幕后大发其财，却正是近期随着事件的揭露，公众了解到其真正的经营捷径。

除此之外，为了扩大知名度、影响力，“秦火火”、“立二拆四”及其公司员工还组成网络推手团队，伙同他人通过微博、贴吧、论坛等网络平台，组织策划并制造传播谣言，蓄意炒作网络事件，恶意诋毁公众人物，以此达到公司牟利目的。公司同时还一直以非法删帖、替人消灾、联系查询IP地址等方式非法牟利。办案民警表示，有迹象显示，网上有人与“秦火火”互相顶对方，其行为有一定的组织性，似乎有人在提醒他近期要关注什么。

董倩：

“立二拆四”和“秦火火”曾经同时共职于一家公司，我们看他们的行事风格应该说是不一样的。“秦火火”通过抹黑去赢得这样的高关注率，而“立二拆四”他通过的手段是炒红，先炒作他要炒作的公司也好，个人也好，然后通过这些炒作同时也把自己炒作成明星。那么应该说一个人追求名和利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在用什么样的手段和方式去追求，那么这个问题实际上“立二拆四”也考虑过。比如说，他曾经问过律师。你看，他说：“目前国家相对于在这种虚假新闻上的审判的这种法律依据，是让我困惑的，我之前也曾经问过律师，律师说这面还是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可能这一点也是让我有所侥幸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制造假新闻的这样一个原因”。那么杨秀宇曾经问过律师，律师给过这样的解答，接下来我们再请教一位法律专家，他是来自中国政法大学刑事诉讼法研究的洪道德教授。

(电话连线)

董倩：

洪教授，杨秀宇曾经咨询过律师，那么律师是这么解答的，那您给我们分析一下，那么就从制造虚假新闻的这个角度来说，他要承担的法律责任是什么？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洪道德：

有两个责任需要承担的。第一个就是他如果通过制造虚假新闻谋取个人的利益，那么这个有可能会触犯非法经营罪。因为用这种手段谋取利益是被法律所禁止的，那么这样他就有可能触犯非法经营罪。

还有一个罪名，他通过制造虚假新闻，可能对整个社会秩序带来比较大的严重破坏，那么他有可能会构成寻衅滋事罪，寻衅滋事罪主要是对社会秩序的一种破坏。这两个罪都有可能。

还有可能第三个罪，他的虚假新闻如果构成了对某些人，特别是某些名人名誉的侵犯，那么他有可能造成诽谤罪。

刚才你讲到的还有一种捧红，一种做法是通过捧红来获得利益。那么捧红的这个过程当中，如果是通过制作淫秽、色情的图片、视频来达到捧红一个人，这样还有可能他触犯了制造传播淫秽物品罪。一共有这些罪在等着他。

董倩：

洪教授有这样一个问题，单凭“秦火火”或者“立二拆四”他们个体，他是不可能兴这么大的风作这么大的浪，一定有人帮助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应该是共同的推波助澜，才达到这样一个结果。那么在这个过程，有人可能知道，有人可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明真相所以他这么转发了。

但是我们注意到有一些，比如说他是一个意见领袖，不管他知情还是不知情，在转发的这个过程中，他是否也应当承担一些责任？毕竟作为意见领袖，你既然是领袖，你身上就自然拥有这种社会责任感，你的看法？

洪道德：

我是同意您的看法的。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不知情，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应该注意到这个信息本身是否是一种正能量的信息。那么他首先应该对这个信息的作用、影响的方面，应该先做出判断。然后第二步，就是对于看上去是一种正能量的信息，他还应当进行查实。如果没有机会、没有时间、没有条件去查实的话，那么他在转发的时候应当注明自己对这条信息目前还没有查实，那么他应该做到这一点。

那么第二种情况，他明知对方发的就是虚假信息，还可能和对方有协议，或达成了一个双方的约定。那么这个约定、这个协议就足以说明他知道对方发的信息，起码有一些信息是假的、伪造的谣言，那么他还照样按照这个协议、这个约定去给他转发。那么这种情况下，可以说是构成了共同犯罪这样一种状态，我们应该明确这一点。好的，谢谢。

董倩：

好的，谢谢洪教授。

那么我们来看寻衅滋事罪，还有非法经营罪，这是警方提到“秦火火”还有“立二拆四”的时候所涉及的一个罪名。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关注的是，当这种网络上的谣言几乎每一天都在我们身边上演的时候，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播放短片)

解说：

当“秦火火”、“立二拆四”这些人在网络上兴风作浪多年的恶果是，眼下的互联网已经成为谣言的集散地。就在昨天下午，网上又在传播成都奥克斯广场发生公交劫持事件的消息。微博中还说劫持者持有爆炸物，公交车上有人在哭，车上有小朋友，警察已到正在劝他，希望不要伤及无辜群众。面对快速传播的消息，当地一些媒体甚至进行了突发新闻报道。然而当记者第一时间赶到奥克斯广场，周围群众却表示没听说发生过劫持。

记者：

你应该就是在这个楼上上班是吧？

现场目击者：

对，在这附近。

记者：

当时你是在几楼，是目击了这个过程是吧？

现场目击者：

看了一下。

记者：

那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大概是几点？

现场目击者：

应该是(21日下午)两三点钟吧，大概是三点钟左右吧。

记者：

三点钟左右。(纠纷)在这儿持续了多长时间？

现场目击者：

可能有一二十分钟。

记者：

但是是像网上谣传那种有人有爆炸物？

现场目击者：

没有，没有，没有这事。

记者：

完全没有是吗？

现场目击者：

真没有，哪儿有什么爆炸物啊。亲眼所见，什么劫持、爆炸这些，我觉得没这回事。那些人后来全部都上公交车走了。

解说：

假消息的迅速传播，使得成都市警方不得不在今天凌晨3点15分紧急辟谣，而涉嫌造谣的两名嫌疑人刘某、赖某已被依法查处。

成都市公安局高新区分局治安署署长苏俊良：

目前刘某因编造故意传播虚假信息、恐怖信息，涉嫌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九十一条，被依法刑事拘留。赖某虚构事实、扰乱公共秩序，涉嫌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处罚法》第二十五条，被依法刑事拘留10日。

解说：

耸人听闻是这类谣言的共性。就在半个多月前，微博上出现了更加耸人听闻的一条消息。8月3日晚，湖南省湘乡市花坪镇，一辆私家车撞伤一名15岁小孩，车主勾结交警将受伤小孩装入麻袋欲毁灭现场，被附近村民及伤者家属发现后拦下，因交警将装有伤者的麻袋直接从车上扔下，引起围观村民愤怒围殴交警，所驾警车被村民扣下，受伤小孩因厌恶救治已经死亡。这条微博一经发出，社会又是一片哗然，那么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呢？

现场目击者：

因为没有及时通知那个家人，你先把他尸体拉走，他肯定家人有一点气愤对不对？

湘乡市公安局交警大队民警魏瑞文：

我们联系了，联系了四五个人都没有人接，后来有一个接了，是死者的家属。

解说：

而最终的证据显示，这又是一条耸人听闻的造谣。我们不知道消息发布者在轻轻敲击手机的时候，他的内心言之凿凿的细节到底是怎么想象出来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记者：

你微博的内容是根据谁的描述发出来的？

死者堂哥肖某：

其他旁边的人说了一些，你说一句，他说一句，然后自己想得复杂，然后也就夸大了事实，在网上发表这样的言论。

记者：

你在事发现场吗？

肖某：

没有。

董倩：

我们的职业是记者，记者的天职就是去追逐真相，但是我们现在有5.6亿的中国的网民，我们不能以对记者的这样一个要求标准，去要求每一个使用网络的网民。那我们现在又要做到有理性地去使用网络，到底应该怎么去平衡？怎么去做？接下来我们连线国家行政学院的汪玉凯教授。

(电话连线)

董倩：

汪教授，我们现在有这么庞大数字的网民，现在通过一系列的网络造谣的事件，我们意识到这是一个需要去净化的环境，我们是要理性的去使用这些网络，那您的观点，作为一个普通的网民，那么在识别这些信息的时候，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识别？另外每个人身上应该承担一种什么样的责任感？

国家行政学院教授汪玉凯：

你好，我觉得互联网现在快速发展，确实为中国老百姓提供了一个广泛自由表达的途径、也是可以提供非常重要的沟通的平台，但是这个网络如果说一旦出现了非理性的参与，甚至出现造谣犯罪，我想它就完全和这个网络的属性发生了变化。

我觉得首先我们在网上表达的时候要理性，不能情绪化。就是我们看到一条微博，看到信息后，要准确的判断，要从理性来判断它的是非曲折到底是什么。当你没有判断清楚的时候千万不要轻易转发，某则你就可能成为了一个谣言的传播者了，这是第一点。再一个，你要守住法律的底线，你本身不能造谣。第三点你要有道德底线，包括我们评价一些社会问题的时候也要守住道德底线、法律底线。

董倩：

好的，谢谢您汪教授。

时间的关系，只能说到这里了。感谢您收看今天的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