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杂志采访多位“网红”：名利与骂声齐飞

从普通人变成名人，在网络时代这可能就是一夜之间的事。但成为“网络红人”之后呢？这种相对新鲜的成名方式感受如何？上千万的点击量带来什么变化？

美国《纽约杂志》近期采访多名网红，讲述他们网络成名之后的生活。

【享受成名】

网红之所以能成为网红，似乎并无规律可循，背后原因很复杂。才貌出众，言行搞怪，萌态可掬，意外巧合，都可能引发广大网民理性或非理性的关注，进而催生网红现象。

《纽约杂志》采访的１０组网红中，超半数走红都在至少７年前。那正是YouTube等视频网站日趋流行的阶段，普通人生活视频吸引了广大网民前所未有的关注。其中，点击率最高的视频，是至今仍在网上广为流传的“查理咬我手指”。

这段视频中，小宝宝查理嘴里含着哥哥哈里的手指，而哈里皱着眉头喊疼：“嗷，嗷，嗷，查理又咬我手指了。”不一会儿，两人对着镜头露出可爱笑容。

拍摄这段视频时，哈里３岁，查理只有１岁。这对英国小兄弟的父亲霍华德·戴维斯－卡尔２００７年把视频放到YouTube网站上时，根本没想到这会成为该网站史上最火的视频之一。它迄今共收获８.３１亿次点击观赏，也让哈里和查理成为红遍全球的小网红。

霍华德说，不少人甚至上门“求咬”，把让查理咬一口视为荣耀，“查理就真咬，而且想要多狠他就咬多狠。”“他们还会尖叫，”查理补充道。

如今，查理已经９岁，一家人已经习惯并热衷上传网络视频。“那段视频让我们重新定义何为生活常态，”霍华德说，“例如，孩子放学回家通过网络接受采访，对我们而言就是一种常态。上YouTube成为我们的一大爱好。当然，生活是第一位，偶尔周末我们会录一段广告。”得益于视频广告赞助带来的不菲收入，查理和３个亲兄弟如今都在当地最好的学校上学。

和查理一家相似，贾德森·莱普利也是一位安心享受成名生活的幸运网红。他创作并表演了知名的“舞蹈进化史”视频，６分钟内模仿５０多年里３２首流行歌曲的经典舞蹈动作。自２００６年在网络上一炮而红后，该视频共吸引２.９４亿次点击，一度长期占据YouTube点击排行榜第一名的位置。

“许多人网上走红后不得不改换工作，或者没有充分发挥走红效应，”身为喜剧舞蹈演员的莱普利说，“而我很幸运，因为让我出名的正是我所擅长的。”

之后他又陆续推出“舞蹈进化史２”和“舞蹈进化史３”，加入新的歌曲和舞蹈动作，同样吸引大量点击和关注。多年来，他的表演在全球引发多人模仿，包括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

谈到未来打算，年近４０岁的莱普利感叹岁月不饶人：“我最多还有１０年时间跳这种舞。这是很消耗体力的事。如果老了还跳，感觉就不再好玩，而变成可悲了。但我从不后悔，毫不遗憾。”

【改变人生】

对一些更加幸运的网红而言，网络成名的影响不仅局限于网络，还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

莉迪娅·卡利斯是一名手语翻译，２０１２年飓风“桑迪”期间在纽约前市长迈克尔·布隆伯格的新闻发布会上担任手语翻译，因动作、表情夸张而成为网红。她的每场手语翻译视频点击均超过２０万次。

“因为那是一场关于紧急情况的新闻发布会，我想让聋哑人士意识到事态紧迫，”卡利斯解释说，“当时发布的内容非常严肃，如果我不好好表现出来，他们可能不会认真对待。”

视频火了后，各种脱口秀节目找上门来要求采访，卡利斯一度难以适应。“我想逃走，躲起来。我受不了那么多关注。”几个月后，她的人生迎来变化——她创建了自己的翻译公司。如今，公司聘用大约１５０名手语翻译。她自己还时常为《赫芬顿邮报》撰写关注聋哑人士的稿件。

“聚光灯帮我开启了如今这份事业，我认为这是有利于聋哑人士的一个关键转折，”卡利斯说，“在飓风‘桑迪’之前，纽约市没有专为新闻发布会服务的手语翻译，如今美国好几个州提供这类翻译服务。”

通过网络成名获得工作机遇的，还有“金嗓子”特德·威廉姆斯。这名来自俄亥俄州的男子曾在美国陆军服役，做过配音工作，后来却因染上毒瘾和酒瘾，多次犯罪被捕，最终沦为无家可归的流浪汉。２０１１年１月的一天，落魄的威廉姆斯身上挂着求职广告，在街头偶遇记者采访。他对着镜头回答了一些问题，还念了一段文章，一展自己优雅、浑厚的男中音。

采访视频放到网上后，引来数百万网民点击，也得到众多媒体和经纪人的关注。各家媒体纷纷赶来采访威廉姆斯，邀请他参加各种电视访谈节目。自然，他也获得不少工作机会，包括电台播音主持、电影和电视剧配音员。

如今，威廉姆斯出了一本关注无家可归者的书，还成立了一家援助流浪者的机构。

“我希望政府能善待无家可归的老兵。我们有那么多地方修高尔夫球场，为何却无处安置无家可归者？”威廉姆斯说。

【难免骂名】

网红们收到的不可能只有赞美和关切。一些人的成名围绕着谩骂和讥讽。美国姑娘凯特·厄普顿对此深有体会。

厄普顿２００６年以“南卡罗来纳小姐”的身份进入“美国小姐”比赛。在回答问题环节，主持人问道：“近期一项调查显示，五分之一美国人不能在世界地图上找出美国。你如何看？”厄普顿的回答结结巴巴，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

这段视频迄今吸引６３００万人次点击观看，厄普顿尴尬成名，也因此饱受辱骂和恶评。她说，在那之后她在公众场合遭人辱骂，许多朋友不再搭理她，她的家人还收到过一封诅咒她去死的信。“我非常非常压抑，一度想要自杀。”

整整两年后，她才逐渐走出阴影。如今她搬到洛杉矶生活，接拍商业广告和音乐电视。“最近几年已经没人再把我和当年的选美大赛联系起来了，”她说。

相比之下，美国男子克里斯·克罗克则更快接受了成名的代价。２００７年，克罗克以一段泪流满面捍卫“小甜甜”布兰妮·斯皮尔斯复出表演的独白视频而走红。当时，离异后的布兰妮重返美国流行乐坛，演出饱受劣评，身为铁杆歌迷的克罗克为此发表内心独白，力挺偶像。这段视频迄今得到２.０５亿次点击。

克罗克说，人们不理解他是真心为一个大明星声泪俱下，认为他装疯卖傻，因此视频招来骂声一片。“那时候还没有多少走红视频，我也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正遭遇网络暴力。年仅１９岁的我不知如何应对。我不希望世人以这种方式认识我。”

但很快，克罗克适应了这种成名方式，“（网络上）没人会花时间了解你背后的故事”。而且，他还决心正式投身“网红”之路，坚持发布个人生活独白，拍摄真人秀和纪录片，推出多支网络单曲。今年９月份，克罗克把自己的网络阵地从YouTube搬到了“脸书”。

【宁可平淡】

媒体和网民的狂热追捧，也让一些网红烦不胜烦，最终选择躲避。

凯文·海因茨和吉尔·彼得森２００９年在自己婚礼上搞了点“创新”，把传统的新娘出场方式改为一段让人耳目一新的歌舞表演。婚礼后，新郎凯文把这段视频通过电子邮件传给了没能出席婚礼的亲戚朋友。

“第二天早上我们醒来，发现它竟然被传到了网站上，已有１０万人观看。几天后，点击量飙升到１００万，”吉尔说，“我们接到邀请，去一些名人婚礼上表演。这样的邀请纷至沓来，我们应接不暇。一些八卦杂志甚至还找上凯文祖母家。”

“很快，我们意识到得做个决定：要么正式搭上网红这趟车，要么关掉手机躲起来。”于是，两人在通知家人朋友后，一起关上手机，告别这场突如其来的狂热。“我们都很高兴做了这个决定，”身为法学教授的吉尔说。

小戴维·德沃尔是走红视频“戴维看完牙医后”的主角，出名时年仅７岁，如今１５岁的他也选择远离众人关注。

拍摄那段点击量过亿的视频时，小戴维刚做完牙科手术，还处在麻醉后神志不清的迷糊状态。回家路上，他坐在爸爸的车里，摇头晃脑问了一些让人忍俊不禁的问题，比如“这是真实生活吗？”“你有四个眼睛？”

戴维父亲接受《纽约杂志》采访时说，那是一段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日子。“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如果遇到能挣钱的机会，又不想错过。”那时，他带着儿子上电视，做脱口秀，拍广告，还推出了Ｔ恤衫和贴纸等产品。

眼下，进入青春期的小戴维“有点害羞”。“他对别人的关注异常敏感，”戴维父亲说，“我在考虑该如何引导他（接受自己是网红的事实）。”（张代蕾）（新华社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