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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评:生生不息,点点渗透——电影《春潮》中的女性代际问题
2022-02-26 作者:吴若秋 东南网 责任编辑:李霖
摘要:作为2019年最重要的女性题材电影之一,《春潮》入围了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主竞赛单元,并获得观众选择荣誉奖。

2019年,女性题材电影《春潮》入围了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主竞赛单元,并获得观众选择荣誉奖。电影聚焦一个男性缺位的普通家庭,通过日常叙述,将姥姥纪明岚、母亲郭建波、女儿郭婉婷三人微妙关系娓娓道来,展现了三代女性或锋芒毕露或隐忍的意识表达,带来关于亲情,及大时代背景下社会对女性生存状况影响的思考。

权利话语点点渗透

艾伦·麦克法兰认为,在现代性过程中,家庭是“一个半亲属半陌生人的结社”,并逐渐发展成为政治权力的终极单位。这一点在电影《春潮》中纪明岚家里呈现得尤为明显。纪明岚曾经生活在一个特殊的政治话语时代,因为“政治正确”自然而然地掌握了家庭话语权。

当纪明岚发现丈夫有了端倪,便拉着女儿去找丈夫的领导哭诉,写检举信控告,企图用政治手段而不是法律手段解决家庭私事。在女儿眼里,这摧毁的不仅是一个家庭,更是母亲的形象。这份压迫,在丈夫去世、女儿郭建波长大后,也没有减少。在家里办老年合唱团,纪明岚侵占本属于家人的亲密空间,使郭建波感到格格不入;在孙女郭婉婷面前讲郭建波的坏话,“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乱翻郭建波的箱子,把日记通通烧光……纪明岚赢得了家庭关系中的主动权,却失掉了母女关系亲近的可能,丢掉了在女儿心中可以依赖、信任、尊重的形象

正如论者所言,“在这套话语体系里,家庭关系成为社会关系的变体,家庭成员丈夫与儿女都有双重身份,既是家人更是集体事业的战友,家庭冲突就是政治冲突,可以僭越私人意识。”(王一卜《春潮》:关于母亲有毒的误读,中国电影报2020年6月3日)

其实,纪明岚本身也是一个悲剧性的存在,而这与当时的社会环境不无关系。导演杨荔钠在接受采访时也谈到,“只有过去的痛苦、伤痕没有消化掉,才会强加给别人。姥姥这一代人都有一种悲剧感,在她们那个年代,谁会说‘我爱你’,谁会抱一抱她们,告诉她们‘你是对的’或‘你是错的’?而且在当时,她们的人际关系更有危机感、不信任感,这都是时代上的因素。”一方面,纪明岚想要抹去那十年不堪回首的记忆,然而和丈夫有着血缘关系的女儿注定让她无法从中抽身,她对女儿的冷漠与蛮横很大一部分也来源于此。另一方面,纪明岚退休后从事的工作,在一定程度上又成了和女儿郭建波职业相冲突的存在。纪明岚与郭建波三观的对立是母女关系矛盾的根源,也是时代的映射——当政治话语闯入家庭空间,当政治意识僭越私人意识,这样的结果是无可避免的。

代际联结生生不息

郭建波一生都活在纪明岚强势的话语体系下,母亲给予她的不是柔软的庇护而是沉重的阴影。郭建波选择了调查记者的职业,或许有一部分就是为了释放心中被母亲压抑的表达欲;为了维护逝去的父亲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她对男性产生了一种过分的依赖,间接导致了她未婚先孕,与音乐家疯狂而畸形的爱恋;和母亲的断裂及对母女关系的失望,让她在女儿出生的时候有过犹豫,在平常和女儿相处时也有着一种无措感……

在大部分情况之下,郭建波都选择了容忍,容忍母亲所有谴责,甚至咒骂。“她不说,用嘴声张和占据政治表述空间的权力,她让渡给母亲……她可以等待拥有叙事话语空间的那一刻,说谎的极权者总会有安静下来的时候。”(同上)因此在最后母亲生病时,郭建波才有这样一段独白:“我曾经试图夺回我作为母亲的权利,而每一次都必然以你的胜利而告终,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家庭不是战场,你的胜利也不是真的荣耀。我不想让我的女儿走回我小时候的轨迹,所以才避免跟你吵架的,你懂吗?她很敏感、很漂亮,可是你正在给她注入你的虚荣,你的虚伪、你的嫉妒和不分是非正在她身上发酵,我不希望她像你一样,过完卑微可笑的一生。”

郭建波的沉默并不是“失语”,而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更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温柔、妥协与牺牲,是想要改变代际关系的主动愿望,是女性独立意识的表达。在导演的理解中,“其实郭建波和纪明岚已经不一样了,在姥姥的那个年代,她的伤痕自己是无法治愈的。但是妈妈是有办法的,她可以通过自己的工作、自己的自救方式来解决这些问题,她可以辨别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不想要的。姥姥虽然看起来活得很清楚,有佛教的庇护,有职业上的热爱,但其实她心里是不安的、恐慌的。”郭建波有能力也愿意去维持着这个家的和谐,不希望自己和女儿郭婉婷的关系重蹈覆辙。她们的相处是轻松愉快的、是平等的。而郭婉婷也确实和郭建波有很大的不同,她古灵精怪、成熟懂事,甚至是郭建波和纪明岚之间的调和剂。

对于电影最后的潮水漫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在我的理解中,春潮就像是三个人的代际联结,点点渗透,生生不息。“修不好”的下水道流出自来水,一点点向水泥地漫延,就像纪明岚坏掉的思想,不断侵蚀着郭建波的内心。水缓缓而行,却不肯停下,就像这世界不会停下,母女的代际也不会被切断——“你和母亲的关系,决定你和世界的关系。”(作者 吴若秋)

关键词:郭建波,母亲,纪明岚,关系,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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