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5日，富平警方将被拐婴儿交回来国峰夫妇手中。DNA检测结果显示，这名婴儿确定为来国峰夫妇的孩子。7月16日，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医生张某以婴儿患病为由，诱使家属放弃对婴儿治疗并交由自己处理，然后将这名男婴卖掉。当地警方辗转千里，成功解救。图为被拐婴儿的父亲跪谢警方。冽玮 摄

中新网陕西富平8月5日电 题：陕西富平被拐婴儿案特写：怀抱娇儿泪凝噎

中新网记者冽玮 张一辰 阿琳娜

23岁的陕西籍产妇董珊珊从未想过，她与出生即遭拐卖的亲生儿子“来小孩”，有朝一日会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人物。

发生于此间“产科医生拐卖婴儿”一案，8月5日尘埃落定。来自陕西、河南、山西等地的6名嫌疑人落入法网，被拐婴儿经DNA鉴定确认为报案的来国峰夫妇之子，于当日由陕西富平警方交还父母。

“我只想快点看到我的儿子，娃儿出生才20天啊。”富平县妇幼保健院逼仄的病房里，小董双眸含泪对中新网记者如是说。

2013年7月16日，家住富平县薛镇村的董珊珊在该县妇幼保健院分娩过程中，产科副主任张某告知小董及其家属“新生婴儿患有先天性传染病及先天残疾”。新生婴儿父亲来国峰表示自愿放弃并自行委托医生张某对新生婴儿进行处置。随后，婴儿家属质疑婴儿被拐卖，并向富平县公安局城关派出所报案。

据当地警方介绍，经初步调查，此案系一跨省拐卖婴儿团伙案件。17日凌晨，“来小孩”以2.16万元人民币被卖给山西贩婴团伙，后辗转来到河南安阳，8月4日凌晨3时被陕西警方成功解救。

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母亲董珊珊喜极而泣，她说：“希望给孩子做个全面体检，证明孩子身体健康，不是梅毒、乙肝携带者，也还给我一个清白。”在她进入产房到生下孩子的两个多小时，张某一再声称，董珊珊是乙肝“小三阳”，又有梅毒，建议放弃这个孩子。

父亲来国峰是个朴实的关中汉子，他以“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古训为准则，在富平县公安局的院子里，跪谢警方。在他眼里，无奈“放弃”孩子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为此，他寝食难安，痛不欲生。

同时，来国峰也是幸运的，在过去的几年里，附近村庄陆续有新生婴儿离奇“去世”。细细梳理之下，居然都与产科医生张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凭借着“白衣天使”的权威性，张某轻易蒙蔽了人们的视线，获利匪浅。而来国峰凭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执拗，终于使这个跨省拐卖婴儿团伙的“秘密”大白于天下。截至8月4日，富平警方已接到民众报案6起，他们自称遭遇了与来国峰一家相似的经历，警方正着手进一步调查。

“20个不眠之夜过去了，今天我孙子终于回到我身边，爷爷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听信了他人的谎言，对不住孩子啊。”获救婴儿的爷爷哽咽着说。

这段时间里，来家夫妇暂时给这个不知去向的儿子起名为“来小孩”，而这一天“小孩”的到来，给他们的希冀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完)

据中国之声央广夜新闻报道，在大家的眼中，妇产科的医生本来是一个非常崇高的职业，守护着准妈妈的健康，迎接一个又一个生命的呱呱坠地，而我们今天关注的新闻当中的一位的当事人他也是一名妇产科医生，而且是一名经验非常丰富的妇产科医生，被称为业内的应该说是医术精湛的业内高手，可是他却将魔爪伸向了刚刚出生的孩子。今年7月16号，陕西富平县薛镇村村民来国峰的妻子董某在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分娩过程中，医院的副主任医师张某告知董某和其他家属说"新生婴儿患有先天性传染病及先天残疾"。于是，新生婴儿父亲表示自愿放弃并自行委托医生张某对新生婴儿进行处置。但是两天后，来国峰和家属们怀疑婴儿被拐卖，向富平县公安局城关派出所报案。富平警方接警后立案并成立了专案组，展开了侦查。于是就有了我们现在大家所关注的惊天大案。当然，这样的一个案件被多家媒体报道后，可以说引发广泛关注。目前，6名嫌疑人已落网，其中四人被刑拘。被拐婴儿也已经被寻回了。关于这起案件的最新进展，《央广夜新闻》马上来连线正在陕西富平采访的中央台记者韦雪。

主持人：目前你的调查采访到现在为止，最新的进展情况是怎样的？

记者：今天中来国峰家被拐卖的婴儿已经是由警方送还给了来国峰夫妇。据我了解，婴儿在河南被解救之后是分别在河南和陕西都做了一个初步的检查，目前孩子的状态是比较稳定，并不是像犯罪嫌疑人张某哄骗来国峰一家说的那样，有外观畸形，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孩子。而至于他是不是携带有梅毒或者是乙肝病毒，还是需要等待进一步的测试来确定。来国峰说了现在孩子是稍微有一点低烧，目前还是在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再观察几天，目前富平县妇幼保健院的院长王莉以及一名副院长还有一名工会主席是已经被免职了，渭南也已经曾渭南和富平多个医院是调配医务人员是调派医务人员进驻到富平县的妇幼保健院，全面接管这个医院的产科员。

这起案件被暴露之后，很多一些曾经在富平妇幼保健院生产的一些产妇包括家属，不禁想起了自己可能有一些类似的经历，我们现在从媒体的报道来讲，数字还是比较多的，有说是7例也有说是50例的都有，这方面有没有最新的消息？

记者：其实是在来国峰一家遭遇被媒体报道之后，就已经有曾经在富平县保健院生过孩子的家属是到富平县公安局保案。就在昨天的采访过程中，也是碰到过一个保案的家属，据我了解，目前陕西富平警方已经接到不止7起的类似报警案例，到底有没有50多起，现在我还没有得到警方的确认，不过这些失踪的案件是不是都和张某有关也是需要在等待警方的进一步确认。

另外从我们已经知晓的一些案件的细节，大家都会产生一个相同的困惑。我们都知道产妇在生产的过程中不可能只有一位产科医生就能够完成的，会不会还有一些其他的知情人？另外，犯罪嫌疑人张某据了解并不是这一名产妇董某的主治医师，那么他又是如何得手的？在这一方面想听一听韦雪你的调查信息。

记者：这个梳理一下整个事件我们其实可以发现，在接诊治疗来国峰妻子董某的过程中，这个张某的行为都是违规的，比如说张某并不是主治医生，但是因为他是妇产科的副主任，又和来国峰的父亲是小学同学，所以在来国峰的妻子董某在生产过程中，张某实际是担任了主治医生这样一个角色。而在临产前的检查中，来国峰的妻子董某和家人也都是被告知说董某身上是携带有梅毒和乙肝等多种病毒，他们当时就已经被警告说这些病毒很可能传染给孩子，希望他们能够放弃这个孩子。而在董某分娩的过程中，张某又向家属董告知说，董某难产要家属来考虑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就在张某多番的鼓动之下，本来认知就不多的来国峰就在婴儿有一个叫婴儿记录单的单据中，其中有一个叫特别记录的一栏，是按照张某事先写好的一个样子，是比着照抄，写下要求放弃小孩六个字。而实际上据我了解医院并没有这个权利让家属来放弃婴儿，更不应该是在婴儿记录单上填写，我们可以听一下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原来的主任高文萍的采访。

高文萍：他是违反常识，那个地方不应该写那些话。那个地方原来就是婴儿记录单，就不是知情通知书。如果放弃的话就真的是死了，只是(家长)直接抱回去，他是找司法机关，或者是诊疗机构，比如说这个前期有生命就不能放弃。

记者：医院就不允许家长去放弃，但是如果有个例？

高文萍：所以他这个纯粹是无产化再一个家属也有责任，比如说你为什么放弃，你根本就没有放弃权利。从法律上说没有放弃权利，只要有生命力你就没有放弃全力。

记者：实际上据我了解，这个富平县的妇的保院是有一个非常详细的医生操作的手册，比如在产妇的生产过程中如果出现了紧急状况应该怎么办，上面都是有详细的规定，出现了异常的情况，医生就应该是有记录，而且还应该是逐级上报，但是来国峰家的案子却没有被记录，也没有给报告，我们可以听一下我对这个高文萍的采访：

记者：比如说主管的医生，或者是副主管的医生要往哪儿报？

高文萍：往二线报，二线往三线报，三线跟我报，我就给医院报。

记者：那医务科？

高文萍：医务科要介入不断地向司法机构报告的。这个一般死亡记录这都是有记录的。

记者：都是有记录的，像他们那个案件这些记录上会有吗？

高文萍：像这个是没有。

记者：这个为什么没有？

高文萍：因为他是个人行为，全部把他弄过来了。

记者：但是您作为主任？

高文萍：不知道，他没有报告。

记者：而且按照规定，产妇在生产之后应该是和婴儿同时留在观察室里要观察两个小时左右，但是当时董某没有被观察就直接被单独推出了产房，因为之前也说她检查时候是携带有梅毒和乙肝病毒，按照常理婴儿也是应该进行相关的测试，但是实际上这名婴儿也是没有做任何的测试便被张某给抱走了。我们可以听一下：

记者：假如说孕妇是这样的携带者，孩子按照规定是不是也要进行检查？

高文萍：要进行预防。

记者：怎么预防？

高文萍：打乙肝疫苗，24小时内进行打，如果梅毒的话送到县医院或者上级医院进一步的确诊。

记者：采访中我们也都是很关注为什么张某可以违规这么多次，有内部人分析，他认为说张某是业务骨干，比较有权威，即使是了解实情的医生是迫于压力也没有上报，但是实际上对于张某这样的业务骨干富平县的妇幼保健院也是能够通过质量监控这样的手段来控制他们的医疗活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质量监控在这一次的案例上并没有起到作用，我们可以听一下这个高文萍的言论。

高文萍：比如说病例事先你可以有病例事先的要求来，比如说对产房的工作流程，他对于产房的管理工作制度来约束你，他把有关于那些条条框框也做到了，就是正确的没有做到你就违规了。

关于犯罪嫌疑人，富平县妇幼保健院的副主任也就是张某有没有了解到他个人方面的一些情况呢？

记者：据我了解，张某算是技术骨干，就是跟他共事的人都向我表示说他做出的这样事情都感觉很差异，因为就是还有两个月张某就要退休了，张某的家庭条件也是十分优越的。他原来的办公室我之前也是去看了一下，已经没有张某的任何东西了，唯一能够看到与他有关的是挂在墙角上的一面锦旗，是一位病人在2011年送给他的，上面写的是"医德高尚，真情暖心"，现在在我看来多少也是有点讽刺。

关于新生儿家属的采访，你们的采访过程当中有没有谈及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就在所谓的这个婴儿记录单上去作出放弃治疗这样一个决定呢？

记者：这个事情我觉得也是孩子的家长回答最多的，我记得就是当时孩子的这个父亲跟我说的时候，就是因为他们太过于信任这个医生了，因为就是他们跟张是认识的，而且也从来没有想到产妇和孩子可能会出现大的问题，因为他们之前第一个孩子也是通过张在富平县妇幼保健院顺利生产，而且就是在这个是要生产的时候，听到张某说这个孩子是没有办法成活，更可能是这个家庭的负担，当时全家人说就是全部都懵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医生说是什么便是什么。直到到第二天的时候，孩子的爷爷清醒过来，他觉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跟张某去要孩子，这个事情才最终被大家发现。

这样一个案件在全国都引发了关注，恐怕在整个的富平县城人们也是人尽皆知了，对于这个富平县城尤其是医院包括一些医护人员来讲，对他们有没有一些影响，或者是他们现在在做怎样的反思？

记者：就是我最近几乎每天都会到妇幼保健院去，可以看到它的的门前但凡是有一点动静都会围几圈的人，大家应该都能够听到都是对这个事情进行谈论，而对当地的医务工作者动静也是比较大的。我今天还特意去了富平县医院进行采访，比如说我当时到了之后，提到妇产科有些医生就会很警惕的看着我，比如说我要跟他们闲聊谈到张某的案件，很多医生不约而同都会跟我说一句话，觉得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现在据我了解整个富平的医疗系统都是在进行全面的整顿，不过暂时还没有影响到正常的医务治疗活动，我们也可以听一下已经被调离到妇产科主任职务高文萍的一个录音，我认为他的这个反思还是比较有代表性的。

高文萍：这个医生执行制度有一个自律和他律，自律是要自觉，因为自觉你素质高了，你自觉执行了，执行了知道吧，你认识了制度就是保护你就是规范你，你就是安全的，可以保护你。违反了制度一定会被指责，那他就是说对那些人不自觉的人，不自律的人进行了制度约束。所以对这种人要采取制度约束，完善制度的。所以说制度就存在一些漏洞的。

其实从制度上来讲应该还是有一些漏洞，让犯罪分子有机可乘。那么从法律程序上来说，目前这个案件是处于怎样的一个阶段？

记者：据我了解，目前包括张某在内的多名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依法采取了强制措施，案件是正在进一步的调查过程中，暂时还没有进入到司法程序。

主持人：

观众朋友晚上好，欢迎走进正在直播的《新闻1 1》。今天全国各大媒体都在关注两条新闻，一个发生在上海，一个在陕西。我想相比于上海的法官招嫖的行为，在陕西的富平，妇产科医生拐卖儿童这样的案件可能更让人关注。如果说法官招嫖在某种程度上还体现出了人性的弱点，一个医生拐卖婴儿这样的行为，那就让我们充分地惊讶于人性的阴暗。在这样阴暗的大网下，我们有很多很多的问号，比如说到底一个专业的产科医生是用什么样的谎言瞒天过海的？在这样一条拐卖儿童的链当中，还有没有其他医生参与其中？这样的医院背后隐藏着多少秘密？还有没有这样的新生婴儿以这样的手段被卖掉？而值得欣慰的是，在21天之后，就在我们焦急地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寻找这个婴儿，21天走了三千公里之后，这个孩子终于回来了。

解说：

今天，是董姗姗生下儿子的第21天，今天，她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今天中午11点半，这个出生后还没感受过母亲爱抚的婴儿，终于回到了家人身边。

杨建龙 富平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

昨天小孩回来以后，我们立即进行DNA鉴定，刚才我们接到省厅通知，这个孩子的DNA和你们夫妻两个DNA配对，也就是他是你们的孩子。

解说：

父亲来国峰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更是心情复杂。

(电话采访)

来国峰 婴儿父亲：

村子里面人家骂我们傻，骂我们傻彻底了，孩子给人家抱走卖了，该给人家数钱。当时给了(张医生)一百块钱。

解说：

来国峰之所以自责，是因为当初正是他轻信了原富平妇幼保健院产科副主任张某，在放弃小孩的同意书上签了字。

来国峰：

一直跟我们讲，你老婆有梅毒、有乙肝、有小三阳，出来也跟我们做思想工作，这个孩子不能要，说这个孩子危害社会，上学啥的都不方便。他是梅毒乙肝携带者，当时一说我的头就大了，感觉控制不住自己了。

解说：

来国峰说，孩子生下后张医生就提出找个老头把孩子埋掉，也正是因为张某是来国峰父亲的同学，加上自己的弟妹也由张医生顺利接生，来国峰对张某的话十分信任，最终答应了张某放弃孩子的提议。

来国峰：

我特别不忍心，孩子不能上学，不能接触社会，又不让进病房，又不让抱回家去，把我逼得真没办法了，我才答应了她。

解说：

除了放弃孩子，来家还给了张某一百元钱，因为张某说，这钱是要给人把孩子好好埋起来的。而来国峰妻子，则是生完孩子直接就被送出产房，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孩子。张某告诉来家，婴儿外观畸形，已被一个老头处理掉了。

声音来源：产妇 董某

董某：

她就给我解释说，你小孩是尿道畸形，以后在社会上就是男不男女不女，没脸见人。我说没脸见人是我们自己的事，肯定得给我们小孩看，说了好多话好多话，反正就不要我见。我说交给哪个老头，我说你给我看一下小孩，我心里有个底，你现在不让我看，我肯定心里也难受的嘛。

解说：

7月20号，来国峰报了案，而此后张某的弟弟还曾找过他。

来国峰：

我们年轻生一个孩子，再生一个孩子，他说给你两万块钱，他说实惠。当时我就不同意，我说你要这样说我就走了。

解说：

昨天早上富平县卫生局已对事发的妇幼保健院的三名管理层进行停职，并接受纪委调查。

记者：

之前有没有接到新生儿家长反映这个事情吗？

王莉 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原院长：

没有，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职工在我面前说起过这事。

解说：

对于大家关心的新生儿管理流程等一系列疑问，这位事发时的当事院长也避而不谈。

王莉：

我们医院在自查，查了以后交给我们县政府的领导了。

解说：

目前，婴儿因为有发烧症状，正在富平县妇幼保健院接受治疗，而该院的产科业务已经由渭南市卫生局组织专家全面接管。

主持人：

我记得当我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当我看到了拐卖儿童这样的新闻出现，我会觉得特别的害怕，而且特别气愤，但没有想到当我长大了，当我成为一个新闻人坐在这样的主播台上，面对这样的新闻的时候，我依然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是的，我们看到在现在，我们会把很多的矛头指向张某，因为她突破了医生的底线、妈妈的底线，突破了社会公众的底线，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发生的可能性令我们不寒而栗，就是到底她是不是一个人完成的整个拐卖的行为，在这家医院当中，什么时候才能够给我们公众一个真正的真相的答复，我们真的拭目以待。

好，我们现在看一下刚刚得到的消息，公安部的打拐办的陈士渠已经在线了，我们非常希望能够问一下陈主任，在他的所有经历的案件当中，医生参与拐卖儿童到底是不是第一起。我们来连线陈主任，陈主任您好。

陈士渠 公安部刑侦局打拐办主任：

你好。

主持人：

我们看到您参与了解救非常多小孩的案件，医生参与拐卖，到底是不是您面对的第一个？

陈士渠：

医生参与外卖儿童案件，在现实中发案很少的，但是这起拐卖儿童案件作案手段很特殊，犯罪嫌疑人利用身为产科医生的便利，假称孩子患病了，将孩子骗走贩卖，性质很恶劣，危害很严重。

主持人：

在这样的一个侦办案件的过程当中，有没有什么样的特点，在这次的案件当中体现出来的？

解说：

是这样，这起案件已经被列为公安部的督办案件，要求由陕西公安机关成立专案组来彻底调查，各相关地方的公安机关配合，尽快查明犯罪团伙的犯罪事实，抓获全部犯罪嫌疑人，并解救每一名被拐儿童，送还他的亲生父母。究竟有几个孩子被拐卖，正在调查过程中。

主持人：

好，谢谢陈主任。当然了，现在来小孩回来了，来家的悲伤短暂地告一段落了，但是在富平，这并不是一个结束，只是一个开始，因为和来家有类似经历的还有几个家庭。

(播放短片)

解说：

昨天下午，陕西富平县妇幼保健院院长王莉带着鸡蛋、鲜花来到来国峰夫妇的病房，试图向这个被伤害的家庭道歉。但是她却被赶出了病房。而就在昨天上午，她刚刚被免去了院长职务。从目前情况看，王莉需要道歉的似乎并不只来国峰一家，前天富平县公安局向媒体披露，目前又接到多个有关张某涉嫌骗婴拐卖的报警，其中部分报警家庭已采集血样。

2007年3月，曾在富平县妇幼保建院产下男婴的党李鑫一家，便是报案家庭之一。

(电话采访党李鑫)

记者：

我想问一下，当年您是怎么进到这个医院的呢？

党李鑫 失踪婴儿家属：

是我姐找的她，张某的女儿，侄女，跟我姐好像是认识。

解说：

进入富平县当地最好的妇产医院，又是熟人介绍的医生，一切都让人那么安心，直至儿子出生都未见有任何异样。

党李鑫：

第二天早上不是查房嘛，然后大夫都过来，都说娃好着呢，明天你想出院的话，随时都可以，这个是顺产。

解说：

然而谁能料到，张某接下来的一系列的说法吞噬了党李鑫一家的生活。

党李鑫：

谁知道，等了一会儿，(张某)她自己回过来以后就说，你看你娃嘴发青，好像心脏不太好，说娃有先天性心脏病，我也不相信，咋能会有心脏病呢？然后我姐就抱着娃，不是去那个(富平)县医院去做检查，检查报告出来，然后就没让别的大夫看，就让她一个人看的，她就说娃这是先天性心脏病。

记者：

当时为什么您家人没去问问那个县医院的医生，我们孩子有没有问题呢？

党李鑫：

因为她熟人，肯定是她不会骗我嘛，然后谁知道她竟然是这样的。

记者：

当时有没有怀疑过？

党李鑫：

没有想到。

解说：

惊愕、难过、措手不及，当时瞬间让党李鑫这位新妈妈懵掉了，随后一家人听到了这样的劝告。

党李鑫：

她是这样说的，她说是就像你们抱回家以后，你们跟娃的感情更深一点，娃几天不在了，你们更舍不得。

记者：

当时她身边有其他人吗？还是都是她单独跟您的家人沟通的？

党李鑫：

她单独跟我们说，然后跟我同(病)房的一个人，她把别人都支出去了。

解说：

张某提出可以为党李鑫一家代为处理掉孩子，最终，党李鑫一家在其婆婆的示意下默许了此事。

记者：

您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和想法呢？

党李鑫：

如果让我现在看到她，我愿意用我的这条生命去跟她换，都不知道儿子现在在哪里。

解说：

就在记者在富平县城管派出所采访的一个多小时，就见到了五位孩子家长来报案，他们给记者讲述的情况和来国峰夫妇的情况极为相似。不少人怀疑，当初自己的孩子到底去了哪里。

杨建龙：

现在我们正在统计，因为报案的很多。

主持人：

六个家庭，六个相似的经历，这是一个非常令人不安的消息，如果党家的孩子现在找到，应该也已经6岁了。这么长时间来，这个医院的秘密都没有被发现，那这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医院呢？我们来看看它积累起来的光环和信任。我们找到了一个资料，来自富平县的卫生局的网站，说这家妇幼保健院是一个综合类的医院，担负着全县人口三分之二的妇女儿童的医疗保健任务，它也是全县的妇女儿童的一个诊疗的中心，它的年门诊率能够达到20000次，住院的人能够达到5000次，出生的新生儿，注意一共是3000多人。应该说在很大程度上，它变成这个县里的权威。而最重要的是我们看到了这个医院上面的光环，除了它是这个县的医疗保险的定点单位，而且还是这个新农合的医疗定点医院，同时还是这个孕产妇免费住院的分娩补助项目的管理单位之外，我们还看到了一些像国家级爱婴医院、省级诚信单位、渭南市妇幼先进单位这样的词，不知道看到这样的词的时候，是不是略微有一点点刺眼。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光环，所以这个医院累积起了非常大的信任，老百姓都爱来这儿看，觉得到这儿就吃了定心丸了。但是更大的定心丸是张某，我们也找了一些张某的资料，和在这六个报案人员当中跟张某的关系，他们跟张某都是非远亲就是近邻的关系，有小学同学，还有高中同学，有亲戚，还有熟人介绍。甚至很多人都说，要是能攀上张某来到这家医院，您可算是找对人了，因为在这儿看病，保你母女平安。所以很多人都觉得，能够让张某来接生，是一家的荣耀，根本就没有想还有没有信任这回事。

正是因为信任的底座，使得谎言可能才会被越铺越大。而最重要的是我们在这期间还看到了张某使用的原因，使用的一个谎言，都告诉的这些患者的家属，说你的孩子外观畸形了，你的孩子治好了也是残废了，要不就是生殖器有问题，心脏不好等等吧，都是一些疑难杂症。这些疑难杂症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实在是太难解了，因为我们并没有太多的医学知识，很多的患者就会想，这到底还有没有救，要救得花多少钱呀，就算是救好了，那之后的住院费、辅助医疗能不能承担得起，在这些重重的问号之前，很多的家长都垮了。

当然在这个其中我们还发现了在这个案件当中的一个细节，就是化验单。刚刚在短片当中大家可能看到了，张某告诉产妇董某，说你患有梅毒，这是你身体上的一个疾病。于是当董某生完孩子之后，到了其它的医院检查，医生说没有，你身体很健康，到底在富平的妇幼保健医院开具的化验单是不是真实的，最新的情况我们马上来连线一下，我们本台记者李志，来问问警方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消息，李志你好。

李志 本台记者：

王宁你好。

主持人：

关于这个化验单有没有什么最终的确定？

李志：

是这样的王宁，我们在采访过程中，化验单也是一直困扰着我们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因为今天下午警方向我们透露，能够证明产妇董某确实有梅毒和乙肝的化验单是真实的，所谓的真实是这个化验单确实是由富平县妇幼保健院的检验科所出具的，上面明确显示着梅毒是恶阳性，乙肝是阳性，这个检验结果出在生孩子之前。在生孩子的第二天，董某就又做了一次检验，在县医院，这次出具的结果是梅毒还有乙肝都是呈阴性，也就是短短两天的时间，两份检验报告单显示出的结果却是大相径庭，疑点在哪儿呢？

主持人：

疑点在哪儿。

李志：

这个问题出在哪儿，我们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因为警方还在调查当中，但是我们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疑问，张某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是否得到一些协助，是否还有其他人给她了一些帮助，这些疑团都有待警方进行进一步的调查，王宁。

主持人：

这也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谢谢，到底是不是张某一个完成了整个链条的行为，从体检到分娩到拐卖，她能不能一个人全部完成，到底中间有没有漠视和同谋？当然了，在我们打击这样行为的同时，还有一个买方不得不被关注，因为我们经常会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叫“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没有收买就没有拐卖，那么到底是谁买走的孩子呢？我们来看下一个短片。

(播放短片)

解说：

在将婴儿交还给亲生父母后，陕西富平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杨建龙终于松了口气。从接到报案至今，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带队辗转多地，昨天凌晨终于找到孩子。

杨建龙：

我们为什么选择在凌晨？第一个凌晨都睡觉了，因为我们是在外地作战，防止一些不必要的阻碍和其它情况，这是一个方面。第二个方面就是，当时因为我们心里也比较急，尽早把这个小孩解救出来。

解说：

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从陕西到河南被多次转手倒卖，这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因为一旦其中一个环节没有查清，这个孩子或许就无法回来了，那么最后的买家究竟是什么人呢？

杨建龙：

他们家就是夫妻两个，再有三个女儿，其中一个女儿是好像刚出生几个月。

记者：

你看他家里的环境怎么样？

杨建龙：

家里的环境很一般，可以说是比较差的。

解说：

杨建龙带着队伍到了河南后，在当地警方的支持配合下，最终在安阳市内黄县梁庄镇找到了孩子。

(电话采访)

石闯 《郑州晚报》记者：

因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这种心理，求子非常心切，急着要个男孩，但是现在目前已经生了三个女孩了，不敢轻易再生了，他们夫妻俩因为这个小事经常矛盾，经常吵架，后来他们见人就诉说他们心里边的苦恼。

解说：

据记者了解，就在来家的婴儿被找到的前几天，当地内黄县公安局刚刚破获一起拐卖婴儿案，买家同样是在内黄县梁庄镇。

石闯：

(河南安阳)内黄警方8月1日已经破获过一个买卖婴儿的案子，他们家一连生了四个女孩，家里快崩溃了，从四川买回来一个婴儿，也是花了6万块钱。像这种买卖婴儿的情况在以前是比较多的，因为老百姓觉得家里没有男孩，家里好像没有什么过头，法律意识淡薄。现在状况比以前好多了，但是还存在这种状况。

解说：

如今包括朱某在内的三名买主已被刑事拘留，并带回陕西，他们面临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杨建龙：

我们国家的刑法规定，明知是被拐卖的妇女或者儿童，而进行收买，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都要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主持人：

一直以来，对于拐卖妇女儿童的行为，国家的打击力度是严之又严，重之又重。其实刚才我跟我的同事在办公室里还在聊，说我们已经数不清这是我们做的第几期拐卖妇女儿童的节目了，但是为什么今天这样的事情还在发生着？难道买家不知道你购买儿童也触犯了法律吗？

我们也特别找到一个资料，从2010年到2013年这三年期间，国家对于拐卖儿童的处罚越来越大。在2010年4月的时候，由高法、高检、公安部和司法部共同发布的是严打拐卖妇女儿童犯罪的买方市场，这样的意见确定了一个基石。2012年的时候，公安部又指挥了九省警方，成功地摧毁了九个特大的拐卖儿童犯罪团伙，指出买方市场存在是这类犯罪屡禁不止的重要原因，目标直指买方。

而就在今年的3月份，国务院办公厅也发布了中国反对拐卖人口行动计划，明确提出要加大拐卖人口犯罪买方市场的整治力度，从源头来减少这类犯罪的发生。到底买方市场能不能被遏制住，我们来看一看刑法的规定。

在刑法的第240条当中，对于拐卖妇女儿童的量刑是非常重的，处以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最重的可以达到死刑，并且没收全部财产。

好，我们再来看看对于买家有什么样的处罚力度。对于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最高的量刑只有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这其中还附加了非常多的条件，比如说你不把孩子送回去，比如说你对孩子进行了虐待等等等等。我们看到了这样的一个细节，就是如果你按照被买妇女的意愿，不阻碍她们返回到原居住地，而且你把孩子还了，还对孩子没有虐待行为，就不追究你的刑事责任。所以到现在为止，好像我们也没有太听到过哪一个买家被追究了刑事责任，到底买方市场怎么样才能够从源头上遏制住呢？我们连线一下中国政法大学的教授阮齐林，来听听在这方面，我们能不能做到修改宪法。阮教授，刚才我们所看到这个细节，刑法当中这一条有没有被修改的可能？

阮齐林：

目前刑法还是主要是需要加强对收买行为的惩处的力度，根据司法解释，如果阻碍解救的，或者是给被害人亲属造成其他严重后果的，这个还是应当追究刑事责任的。目前就这一点上，我们做得还不够，还需要严格地执行这一条法律，就是说对于不符合、不阻碍解救情况这样的条件，应该严加惩处，严加追究它的刑事责任。至于将来可以考虑，把这一条例外的情况可以把它去掉，就是说只要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的，都可以追究刑事责任，没有这样的一个例外的豁免，这个也是应该的。因为人是不可买卖的，这是我们至高的尊严和特别值得尊重的价值，应该顾及到他人家庭的幸福，不应该只为了一己之利。所以我觉得对于这种行为，确实应该适当地加强惩治力度。

主持人：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现在加强了执法的力度，同时在未来我们又修改了这样一条细则的规定，能够从源头上来打击这样买卖的市场，就可以解决拐卖妇女儿童的问题，让这样的案件不再发生了是吗？

阮齐林：

是，应该说源头上加大了惩治的力度，应该说是可以收到一定效果的。

主持人：

好的，谢谢阮教授，谢谢。确实我们看到买方市场必须从源头遏制住，如果打拐不是打买的话，那可能就会像一个气球被戳破了洞一样，无论你的外表多么大，最终都会是徒劳的。所以让我们从打买开始，只有这样，孩子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希望拐卖儿童的事情再也不要发生。好的，感谢今天的《新闻1 1》，我们下期再见。

　　一位民警将专案组捐助的钱送到男婴父亲来国峰手里。

　　自从弟弟回来后，姐姐就一直趴在旁边，时不时凑上去亲吻。

　　8月3日晚，河南滑县嫌犯王某在家被警方控制。警方供图

妈妈董某将一双儿女搂在怀中。二十天后，被拐男婴回到家人身边。按当地风俗，二十天正好是孩子满月的日子。

昨日中午，陕西富平县公安局专案组民警把被拐男婴送到了妇幼保健医院病房，孩子回到了亲生父母的怀抱。据富平县公安局提供的DNA鉴定书显示，被拐婴儿确为来国峰夫妇之子。

孩子家长激动流泪

昨日中午11时30分许，在富平县妇幼保健医院门口，一辆灰色私家车驶入医院，下来几名警察，其中一女民警手中抱着一个婴儿。

这个婴儿是前日刚被富平县公安局专案组从河南安阳解救的被拐男婴，围观群众看到孩子时，有人喊：“终于回来了！”大家鼓起了掌。

通往二楼病房的路被围得水泄不通。女民警把男婴放在一号病房一号床上，孩子的家人激动得流出眼泪。

在此之前的7月16日，富平县薛镇村村民来国峰的妻子在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分娩过程中，该院产科副主任张淑侠以“婴儿患有先天性疾病”为由，诱使家属放弃对婴儿治疗并交由自己处理。张淑侠涉嫌于7月17日凌晨以2.16万元将这名男婴卖掉。

7月20日家长报案后，富平县公安局随即全力调查。目前张淑侠与山西贩婴团伙等3名犯罪嫌疑人已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

8月4日，富平县通报称，专案组已于当日凌晨3点成功解救被拐新生儿，另3名犯罪嫌疑人被控制，被拐婴儿被送返富平后进行了DNA亲子鉴定。

目前富平县妇幼保健院院长王莉和另两名副院长已被免职。

此前只有父亲见过孩子

据孩子父亲来国峰介绍，孩子7月16日出生后，他只见过孩子一眼，而其他家人从来没见过孩子。20天后，他们第一次见到孩子。

民警离开时，来国峰激动地跪在医院门口。

据富平县公安局人士介绍，男婴在8月4日中午1点30分回到富平，随后对男婴抽血进行DNA鉴定。大约在昨日11点左右接到鉴定通知，确认男婴为来国峰夫妇之子后，就将孩子送了过来，“鉴定法律文书要过几个小时才能送到。”

昨日下午4点，公安局出示了男婴的DNA鉴定书，上面写道，被鉴定男婴的DNA和来国峰夫妇DNA的生物学重合度在99.9999%。

富平县刑警大队大队长杨建龙称，DNA测试结果显示这名婴儿确定为来国峰之子。警方同时为孩子做了相关检查，一切健康。杨建龙说：“这个娃乖得很，从我们见到他，到回来就没哭过。”

母亲想给孩子全面体检

昨日孩子母亲董某表示，她希望给孩子做一个全面体检，“证明孩子真的不是梅毒、乙肝携带者，也还给我一个清白。”

昨日中午，孩子的爷爷和父亲到富平县公安局送锦旗。来国峰说，“我感谢警察把我娃找回来，我觉得自己不配做一名父亲，听别人几句话就把我娃放弃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把娃抚养成人。”

在公安局办公室，55岁的来天祥掏出两张皱巴巴的格子纸念道：“我感谢警察把我娃找回来，我想对我的孙子说几句话，爷爷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听信了他人的谎言，进了他人的圈套，让我的孙子受尽委屈和磨难，对不起你啊。”据他说，前天，这封信他写了一晚上，改了很多遍。

昨日，他们接到公安局转来的消息，孩子要被送来，他和儿子还专门买了剃须刀，理了胡须。

■ 追踪

当地又添几起相似报案

昨日有媒体报道，被拐男婴家属称目前有50多相似经历的家庭在派出所排队报案。

昨日，富平县公安局专案组杨建龙说，截至前日，公安局接到的报案数量是7起，但昨日又有几起报案，但绝对没有50多户。

“有一些家属过来咨询，没有报案。”

杨建龙说，目前只有来国峰家的案子是立案的。其他几起目前警方正在核查中。

他解释，很多百姓看到新闻，有类似遭遇的都过来报案，“但有多少构成刑事案件，要区分刑事案件和处理病死婴儿的案例，这要按事实说话。”

杨建龙称，专案组肯定会认真接待反映情况的百姓，也会认真核查。

但他也表示，一系列报警之所以侦查难度较大，主要是由于所涉及的嫌疑人均使用“绰号”，短时间内，嫌疑人难以确定。

“我们会对案件深挖，一查到底，件件有回音”

■ 讲述

一村妇两次分娩被“要求处理”

富平龙村村民樊宁宁有两次早产经历。

2008年，她的女儿在富平县妇幼保健医院出世。孩子生下来时，她听到哭声。而医生很快说，孩子活不了，哭声太小。孩子被处理了。

2009年，她又在富平县妇幼保健院产下一男婴。孩子只有34周，早产，只有2斤8两。“接生医生说，内脏可能有毛病，建议我处理掉。”

她说，当时医务人员未做检查，也没签字，只强调孩子养不活。她给了护士50元钱，护士说会把孩子交给一老头处理。

第三次还是早产，但樊宁宁选择了陕西省妇幼保健医院。

樊宁宁说，护士抱着孩子给她看了一眼后，孩子被送进了保温箱。“婴儿在保温箱放了16天，可以喝45毫升奶了，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她说，他们每天都会抱着孩子给她看一下然后抱走。孩子出状况，都需要家属签字。

昨日，樊宁宁称，她打算第二天就去报案。

婴儿跨省倒手3次被卖6万

2.16万、5万、6万元，男婴被多次倒手，从陕西带到山西，最后到了河南安阳买主的家中。警方为解救婴儿辗转多次，陕西富平县公安局专案组昨日向新京报记者回顾全程，揭秘贩婴链条。

1 陕西省富平县

张淑侠：化验单引贩婴想法

富平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杨建龙是这次前往河南专案组的负责人。

昨日，杨建龙称，7月20日，富平县公安局城关派出所接到报案后进行初步审查，并调取医院监控录像。在这期间，他们找到张淑侠，发现其证言与监控录像不一样。

张淑侠交代称，孩子是被一个老头抱走的，而警方调查监控录像并没有发现老头，而是发现张淑侠抱着孩子离开医院。

“因此怀疑度提升。”杨建龙说，7月25日，警方立案侦查，张交代孩子被她卖到了山西。

杨建龙称，张淑侠交代，在来国峰的妻子董某的化验结果出来时，她看到化验单子上写着梅毒（弱阳性）和乙肝。当时她就有了作案想法。警方确认，那个化验单是专门用机器打出来，无法人工修改。但家属后期在富平县医院检查结果却没有感染。

杨建龙称，张淑侠确实修改了住院病历，并违规将孩子抱走。经过审讯，目前暂时没有证据证明医院的其他医生和护士与此案有关。案发时，张淑侠一个人在家，其丈夫和儿子都没有在家。这也得到了潘某和崔某两个犯罪嫌疑人的证实。

杨建龙介绍，公安局随后成立专案组。“犯罪嫌疑人身份特殊，是个医院产科医生将孩子卖掉，从来没有听说过。”当时警方并不知道孩子被卖到哪里，是否是贩婴成熟团伙在操作此事。

2 山西省运城市

人贩子与张淑侠多年联系

据富平县警方介绍，该案背后是一个长期贩婴的犯罪团伙，山西籍女主犯潘某曾因贩卖儿童被判刑5年，但由于身患严重疾病无法收监，此次在刑期内作案。

警方称，潘某经常在审问中身体就出现问题，“不得不先给她挂着吊针，等稍好后再进行笔录”。专案组找到潘某时，她正在山西运城中心医院的病房，正在抢救。“她有很多病，有高血压、心脏病，小腿不好。”

杨建龙介绍，潘某是一个农民，其儿子在家里搞了一个养殖场。而潘某与张淑侠是通过看病认识的，两人相识多年。其间有过很多次联系，潘某以前曾经跟张淑侠说“如果有小孩，可以介绍。”

潘某交代，自己花2.16万，从张淑侠处购得婴儿，随后卖给了一个姓王的老头。

“寻找老王是最困难的。”潘某说手机丢了，没有联系方式。杨建龙说，他们用了4天时间，询问潘某的社会关系网。他们怀疑孩子被贩卖到山东，于是派出小组逐县寻找未果。

一条线索显示，位于河南安阳的“老王”符合警方的各项特征。一个由14人组成的专案组出发了。杨建龙说，为了防止别人看到外地车牌生疑，他们专门把前后车牌贴上了结婚用的“百年好合”。

而在14人中，还有两名女民警，准备专门负责照顾孩子。警方在车上预备了奶瓶、奶粉、纸尿裤，还有一个保温瓶。8月2日下午，专案组到了河南滑县。

3 河南省安阳市滑县

中间人驾车赴山西买婴儿

富平县公安局专案组杨建龙说，通过一夜排查，专案组确认老王的身份，他是滑县四间房乡大吕庄村的村民。

昨日，大吕庄村村书记王会科称，大吕庄村是个大村庄，5000多人，18个小组。王某平常爱跟村里人逗乐，爱说爱笑，一直照顾生病的二哥。夏秋两季，他在村子里炸油条。王某育有一对儿女，儿子已婚。

杨建龙说，当日晚10点，他们到了王某家后将其控制。民警进屋后，并没有发现小孩。

后来，警方得知老王的背后还有一个中间人，是一名叫黄某的年轻女子。这名女子家庭并不富裕，在村子里经营一个小卖铺。

据河南安阳滑县公安局相关人士称，经突审，王某交代，他与黄某带着安阳市内黄县梁庄镇3名村民，驾车专门到山西省以5万元价格购买男婴。

专案组杨建龙说，黄某交代，从山西购买的婴儿，被她介绍给内黄县梁庄镇小后河村——其娘家亲戚朱某收养。黄某只知道孩子卖到了那个村，不知道具体住址。

据滑县警方介绍，8月4日凌晨1时，两地警方抓捕中，黄某老公持剪刀将滑县干警葛红亮的右手中指划伤。

昨日，河南省滑县干警王波称，警方一开始认为黄某老公有作案嫌疑，后排除。对于袭警事件，黄某老公已向受伤民警表示歉意，滑县公安对其行为不追究。

目前，老王和黄某已被警方带去陕西富平接受进一步审查。

4 河南省安阳市内黄县

买主叫两个哥哥拦截警方

两地警方赶赴内黄县梁庄镇，与梁庄派出所民警协商解救婴儿方案。杨建龙说，到村子时已是凌晨两点半。他们发现还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灯。“当时我们分析，有孩子的家庭才可能半夜亮灯喂奶。”

杨建龙说，他们上前敲门，但是无人应答，最后决定翻墙而入。他看到床上躺着两个婴儿，一个是女婴，还有一个是男婴。男婴穿着一件红色肚兜，嘴角上还有没擦干净的奶。民警看到孩子就抱起来离开。没想到，两名男子突然过来阻止。后来得知是朱某打电话叫来的两个哥哥。其间，他们和警方发生拉扯。

当地村干部介绍，朱某今年32岁，在家务农。朱某妻子连生3个女儿后不孕，朱某决定买个男婴“续香火”。

滑县公安局民警王波介绍，朱某得知，本村嫁到滑县的姑娘黄某路子很广，朱某找到黄某，让他帮忙“操个心”。黄某回到村便将这个信息告诉了同村的王某，王某便给山西那边打了电话。后来，黄某通知朱某已“物色”到一个男婴，价格是6万元，最后成交价是5.98万元。

内黄县小后河村副支书朱新昌称，朱某不知道孩子是从陕西医院偷出来的，朱某被告知，婴儿是一对夫妻卖的。朱某从亲戚处筹得几万元，加上打点关系、交通费，前后花掉7万元。据黄某交代，山西那边把孩子出手，要价5万，老王从中扣1万元，并给她一两千元。

8月4日下午1点半，专案组的汽车驶入富平县公安局的院子。

本版摄影（除署名外）/新京报记者 吴江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超 实习生 付宗恒 陈一 陕西富平报道

8月5日，在陕西省富平县妇幼保健院，被拐婴儿的母亲怀抱失而复得的孩子泪流满面。　　

昨天中午，被陕西省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医生张某涉嫌拐卖的男婴经DNA亲子鉴定，已被富平警方送回父母怀抱。男婴的父亲来国峰说，孩子轻微发烧，将给他做个全面体检，证明孩子不是真的梅毒、乙肝携带者，还给他一个清白，确定他是否安然无恙。“我儿子算是幸运的”，来国峰希望有类似情况的家庭也能早日找到孩子。

追踪报道

动态

男婴重回父母怀抱

5日11时30分许，被陕西省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医生张某涉嫌拐卖的男婴经DNA亲子鉴定，已被富平警方送回父母怀抱。

婴儿的父亲来国峰多次感动流泪，并来到富平县公安局赠送感谢锦旗。“我感谢警察把我娃找回来，我觉得自己不配做一名父亲，听别人几句话就把我娃放弃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把娃抚养成人。”来国峰对自己曾经放弃孩子的行为感到深深愧疚。

孩子的母亲董珊珊一直把失而复得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她说希望医院能给孩子做全面体检，证明孩子真的不是梅毒、乙肝携带者，“也还给我一个清白”。

昨天17时许，在医院病房，男婴吃完妈妈的奶后，沉睡在母亲身边。可能是换环境的原因，每次妈妈抚摸时，孩子就受惊似地伸开手臂，紧紧握住两只小手。

此前，来国峰的母亲给孙子新买了一套粉红色的内衣，给孩子换上了新衣服。来国峰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

来国峰的妻子说，孩子现在还有点发烧，量了几次体温，都是37.5度左右。下一步他们还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等一切正常后再出院。

警方调查其他报警线索

据富平县公安局刑事侦查大队队长杨建龙介绍，破案的难点在于嫌疑人都是外号，没有真名字，这是最难找的。“这几天我们刚确定一个嫌疑人，用了4天的时间，才确定他叫什么名字。”他说。

至于目前陆续出现的几起报案，杨建龙说：“截至目前只有这一起案件立案，有好多报警，但是可能和这个不是一回事，我们目前还在确定。”

7月16日，富平县薛镇村村民董珊珊在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分娩过程中，医生张某谎称由于其是梅毒、乙肝患者，婴儿“从娘胎带有这些病”，诱使家属放弃对婴儿治疗并交由自己处理。此后，该名男婴先后被其余犯罪嫌疑人拐卖至山西、山东、河南。富平警方4日凌晨在河南安阳将婴儿解救。

目前，警方已抓获6名犯罪嫌疑人。

调查

医院没规定医生没防范

在很多人看来，即使是医院的仪器设备，医护人员若要带出医院，也要履行相应的管理程序，何况带出一个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儿。但在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并没有相关规定和执行流程。本应医院作为一个集体，通过各个环节组成的链条来管理新生儿的流动，结果轻易地就变成了张某“一个人”管理新生儿。

据了解，事发当晚，产科还有3名护士当班，但很多医护人员的头脑里甚至没有相关的防范概念。富平县妇幼保健院产科主任高文平说，他们此前对张某的行为确实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责任”。

而在一些大医院，相关的规定非常严格。记者在陕西省妇幼保健院等医院了解到，孕妇分娩顺产时家属可陪同；新生儿出生后会马上戴上“腕条”或“脚条”，写上母亲名字；新生儿从产房到产妇住院楼层的交接都有规定程序；新生儿做检查和注射疫苗等都要有家属全程陪同。这样严格的规定，既是保证婴儿安全，防止“抱错”，也更加明确了医院和产妇家人双方的权利、义务和责任。

在西安某医院做了30年助产士的关芳田说：“对于死婴的处理，医院也有严格的制度，对于家属想抛弃的缺陷新生儿，医院都会想方设法交给家属。这些做法都是医院行为，不会也不应该允许医护人员个人私自处理。”

而上述这些制度，在富平县妇幼保健院都不存在。

　　张淑侠。

天资聪颖，从农村姑娘奋斗成妇产科主任；家底殷实，一家人都有不错的工作；医德不佳，曾因不积极救治病患被撤职；贪财逐利，向生产家庭索要红包……

新京报记者采访接触过涉嫌“贩婴”的张淑侠的数位人士，借助他们的描述，试图更清晰地展现这位即将退休医生的真实面貌。

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两个月，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妇产科副主任张淑侠就要退休了。张淑侠生于1958年9月，是富平县薛镇薛镇村八组的人。

印象

从小聪明考第一

此次被拐卖的孩子的爷爷来天祥与张淑侠是小学5年的同学，两家相隔不过百米远。

在来天祥印象中，张淑侠从小非常聪明，担任班长，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第一，后来还跳级。但张淑侠自从嫁人后，便很少联系。

今年55岁的杨秋棉是张淑侠的初中同学，两人同班4年。8月3日，杨秋棉向记者展示了她在2012年参加高中同学会的合影，照片中的张淑侠穿着蓝色大衣，里面是一件红色的高领羊毛衫，一双高皮靴子。相比同龄人，张淑侠显得更时髦。

杨秋棉说，初中时候的张淑侠“脑子好，嘴能说，也能干，同学们她印象不错”。

据杨秋棉介绍，她初中毕业后，张淑侠考上了中技（现在中专），后来上了卫校，毕业后分配到富平县流曲镇医院。

履历

从乡镇升到县城

8月3日，流曲镇医院的一名医生介绍，当时的乡镇医院妇产科只有一人，张淑侠在流曲镇医院呆了很多年，大约在2000年左右，她调到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后升任妇产科主任。

在富平县妇幼保健院许多人看来，张淑侠是富平县妇产科的“大腕”，也是产科最“权威”的专家。

曾在该院妇产科工作过的刘德（化名）称，张淑侠待人比较热情，谁家碰到什么麻烦事，她一般都不会拒绝，人缘也不错，很少与人发生矛盾。

刘德称，张淑侠的技术很好，作为产科领导，主抓业务方面，一般大夫做不了的事情，都会找她来做。按照规定接生孩子应该由当日上班的医生来做，但有些产妇在保健院有熟人，她不上班的时候也找她接生，“我们一般也不敢说什么。”

事发后，因为相关人员要被追责，有些护士对此愤愤不平，“护士怎能挡住领导的行为呢？”

据妇产科的一名医生称，张淑侠平常平时爱说爱笑。在新员工眼里，张的技术，可以说是院里最好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挺匪夷所思。”

医德

产妇失血玩“失踪”

“她医术可以，但是医德并不好。”王民（化名）说，张淑侠曾因医德差被撤职。王民曾是妇幼保健院的副院长，现已退休。

王民说，2009年，一个产妇大出血，医院联系时任产科主任的张淑侠参与救治，张某称自己不在县城，医院表示派车去接她，结果联系她时手机关机了。

医院内部立刻改变了对她的看法。王民说，“第二天医院把她撤职了，还停职了半年”。

现任产科主任高文平是在2009年7月14日接替的张淑侠。

但在今年，张淑侠又被提拔为产科副主任。据医院的医生介绍，张淑侠是副主任医师，等到她退休时就是主任医师，到时候就可以拿主任医师的工资。

因为医术不错，很多人都会找张淑侠接生，但不少人都认为张淑侠喜欢钱。

薛镇韩村的一名女士称，她的女儿就是张淑侠接生的，在交往过程中，一直觉得张淑侠是个“笑面虎”。“她说，你是熟人，给你少收点费用，最后发现收的费用还是一模一样的。”

张淑侠的小学同学来天祥说，他小儿子的女儿也是张淑侠接生。接生完了后，他往张的白大褂的口袋内塞了200元钱。“她没有客气，就收下了。”

薛镇沟龙村的一位村民介绍，他的女儿生孩子时找的张淑侠，做产前检查时，张淑侠还专门暗示要他给红包，当时就让人觉得这人很势利。

家庭

很少回家看母亲

张淑侠的家境在一个西部省份县城算是好的，甚至让人羡慕。一家人都有不错的工作，家底殷实。

张淑侠的侄女张女士称，姑姑和他家很少往来，平时也很少来。她的奶奶（张的母亲）住在她家隔壁，姑姑很少回家看望老人，即使回来，看完就直接走，也不会来她家坐坐，“一年也就聚一次。”

8月3日，张淑侠的妹妹张小红（音）说，姐姐出事后，一直在富平二院住院，也被警方监视居住。她去医院看望了姐姐，发现姐姐的状态很不好。嘴里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

据知情人士透露，张淑侠被警方采取强制措施，考虑身体原因，一直被监视居住。从医院出院后，她居住在黄河宾馆，后来又换到了另一家宾馆居住。

张淑侠的事情出来后，妇幼保健院又有三名院领导被免职，多名医护人员被追责。

昨日，该医院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领导叹着气，“现在来看，不能只看医术，更为主要的是医德”。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超 实习生 韩雪枫 付宗恒 陈一 陕西富平报道

(新京报)

8月4日，在陕西省富平县妇幼保健院，来国峰（左）和妻子用平板电脑展示从河南安阳传来的被解救婴儿的照片。当日，记者从富平县政府部门了解到，富平县被拐卖婴儿8月4日凌晨在河南获救。但这名婴儿是否确实是来国峰夫妇的孩子，还需要进行DNA亲子鉴定。 7月16日，富平县薛镇村村民来国峰的妻子董某在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分娩过程中，该院产科医生张某以“婴儿患有先天性疾病”为由，诱使家属放弃对婴儿治疗并交由自己处理。张某涉嫌于7月17日凌晨以2.16万元将这名男婴卖掉。来国峰夫妇质疑婴儿被拐卖，7月20日报案后，富平县公安局随即全力调查。目前张某等多名犯罪嫌疑人已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新华社发（崔永利摄）

8月4日，在陕西省富平县妇幼保健院，来国峰的父亲（左）看着平板电脑上从河南安阳传来的被解救孩子的照片，喜极而泣。当日，记者从富平县政府部门了解到，富平县被拐卖婴儿8月4日凌晨在河南获救。但这名婴儿是否确实是来国峰夫妇的孩子，还需要进行DNA亲子鉴定。 7月16日，富平县薛镇村村民来国峰的妻子董某在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分娩过程中，该院产科医生张某以“婴儿患有先天性疾病”为由，诱使家属放弃对婴儿治疗并交由自己处理。张某涉嫌于7月17日凌晨以2.16万元将这名男婴卖掉。来国峰夫妇质疑婴儿被拐卖，7月20日报案后，富平县公安局随即全力调查。目前张某等多名犯罪嫌疑人已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新华社发（崔永利摄）

■追踪报道

4日，陕西富平县透露，该县被拐卖婴儿当日凌晨在河南获救。但该婴儿是否是来国峰夫妇的孩子还需DNA亲子鉴定；县妇幼保健院院长王莉、主管业务副院长和工会主席已被免职。家属从警方处得知，目前有50多户在派出所排队报案。

■对话家属

继续追责医生和院方

昨日，“来小孩”的爷爷来天祥接受了京华时报记者采访，他得知小孩被找到的消息，兴奋的同时也感到担忧，目前仍在等待警方鉴定结果。

记者：何时得知找到孩子的消息？

来天祥：昨天早上9点，我像往常一样到城关派出所询问案情，民警说已找到一名男婴，让我们耐心等待。同时，媒体记者得知消息后也第一时间告诉我，孩子从河南安阳买家手中找到，警方已开车将其接回。

记者：有媒体通过微博公布一张婴儿的照片，你们看到了吗？照片上的男婴你认识吗？

来天祥：单从长相上来看，眉毛、嘴巴、脸型都像他爸爸。儿媳妇看到孩子照片很激动，但孩子经过人贩子跨省几番倒手拐卖，照片上孩子穿的衣裳和包裹不是我们的，她也不敢确认。现在孩子在公安局做DNA鉴定。据内部消息说孩子在河南安阳已经做过亲子鉴定，鉴定结果99.9%是我的亲孙子。

记者：离孩子丢失已

有20天，这段时间你们是怎么度过的？

来天祥：20天只为等这一天，得知孩子已经找到，这点煎熬总算值得。这几天我们都吃不下，我瘦了8斤，儿子和儿媳妇瘦了5斤，老伴还有高血压，为这事她病情也复发，需吃药维持病情，所幸无大碍。儿媳妇天天盯着给孩子准备的衣物发呆，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哭着要孩子，我和儿子十分自责，刚开始讨说法未果，儿子想不开爬到医院顶楼想自杀，经警察几经劝说他才下来。

记者：有没有想过如果孩子真找不回来怎么办？

来天祥：找不回来我们也决不放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会一直坚守等待孩子归来。这事我们也有错，当初我和儿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孙子被人拐走，我们太粗心大意了。

记者：孙子回到身边有何打算？

来天祥：先给孙子身体做个全面检查，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孩子各项指标正常，再把他接回家。同时，我们将继续追究张素侠和院方的责任。昨天下午，已被免职的妇幼保健院原院长王莉来病房向我们道歉，我们无法原谅她，把其送来的鸡蛋和鲜花等慰问品扔到窗外，并将她赶出病房。这么做的理由是，孩子丢失至今已有20天，没有一个院方领导关心过我们的饮食起居和孩子进展，为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才想过要道歉？太迟了。

记者：此前受村民敬重的张素侠，如今发现却是人贩子。对于这种巨大转变，你有何看法？

来天祥：张素侠是我小学和初中同学，学习成绩很好，做了妇产科医生后，在村里很有声望，大家生小孩都找她帮忙，我对她也是百分百信任。但我没想到她给我挖了这么深的一个陷阱，完全泯灭她此前获得的所有荣誉，她的恶劣行径不仅逾越了做人底线、违反医生职业操守，而且严重违法，希望法律能够给予严惩。我刚从派出所得知，目前疑似婴儿被拐卖的家庭已达50多户，都在派出所排队报案。

■现场

院长道歉被赶出病房

　京华时报记者潘珊菊

昨天下午，被免职的妇幼保健院原院长王莉来到病房向家属道歉，被赶出病房。在病房里，婴儿父亲来国峰气愤地问：“为何事发时不来慰问，等到这个时候才来？”

王莉向媒体称，事发第一天，她已召开院委会，委派工会主席和部门主任探望董女士的病情，目前她已被上级领导免职，只能代表她个人向家属道歉，“希望能尽快找回丢失的婴儿。”

王莉称，之前她从没接到家属反映婴儿丢失一事，也从来没有职工在她面前提起这事，发生这样的事，她也很抱歉。医院一直以来都有一整套监管流程体系，也进行过自查，具体流程由产科医生和主任来解答。

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妇产科主任高文平认为，将来某刚出生的孩子“私自处理”是医生张某的个人行为。

在董女士分娩过程中，作为主治医生的张某，存在的种种违规行为为何没人发觉？高文平说：“她是个业务副主任，她就主管业务，业务的一切活动，到她那就到头了，她的指示就是最高指示了。”

陕西富平产科医生拐卖婴儿

河南安阳和陕西富平两地警方联动

被“处理”的婴儿“来小孩”昨日成功获救

郑州晚报记者第一时间连线婴儿父亲来国峰

为了抓“老王”滑县一民警被划伤

“拐卖婴儿的老王在这里，一定要尽快抓捕他。”在“陕西省富平产科医生私卖婴儿”案发10多天后，8月2日下午，由陕西省富平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杨建龙带队的办案民警，突然自山西省转战至河南省滑县，请求当地警方协助抓捕涉嫌参与拐卖婴儿的“老王”。

滑县公安局民警迅速投入战斗，通过各种手段，及时锁定了犯罪嫌疑人“老王”，原来他就是滑县四间房乡大吕庄村村民王某。

8月3日晚10点，滑县警方联合富平警方，在“老王”的家中将其一举抓获。

经突审，王某交代，他同本村一名年轻女性嫌疑人黄某，带着内黄县梁庄镇3名购买男婴的村民，驾车专门到山西省以5万元价格购买被陕西富平医生转手倒卖的新生男婴“来小孩”。

得知这一消息后，昨日凌晨1点，两地警方连夜赶至黄某的家中抓捕。此时，黄某的丈夫王某在阻挠抓捕其妻，又高又胖的他持剪刀将滑县公安局刑警葛红亮的右手中指划伤，最终被办案民警一同制服后，将嫌疑人黄某成功抓获归案。

黄某交代，被拐男婴“来小孩”被其介绍给内黄县梁庄镇小后河村其娘家亲戚朱某收养。当即，滑县警方会同富平警方赶赴内黄县梁庄镇，与梁庄派出所民警协商解救婴儿方案。

民警深夜跳墙解救婴儿

“接到通知时已是凌晨1点50分。”内黄县公安局梁庄派出所指导员田育兵说，他立即喊来值班民警出发了。由于天黑路不好走，来到梁庄镇小后河村已是凌晨2点半左右。

由于地形不熟，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找到朱某的家。田育兵说，通过实地查看，这是个普通宅院，四周院墙高约2.5米。为防止意外，民警先在四周布控好。他先上前敲门，可连续敲了几下，里面一直没有回应，但屋内的灯亮了起来。

“我隐约听到里面有打电话的声音，为了以防万一，我向指导员请示后，决定翻墙进入。”参与解救婴儿的派出所民警焦隆说，由于事发农村，又是夜晚，一旦当事人喊来亲朋好友，如果发生正面冲突，事情会变得很复杂。

焦隆说，他借助跑步当即跳到南墙上，进入院内，田育兵也紧接着翻墙进入。“我当即把堂屋门打开，并控制了正在打电话的朱某。”焦隆说，田育兵赶紧找来大门钥匙，将大门打开。与此同时，焦隆在里屋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婴儿及朱某的妻子。

“我们准备带离婴儿时，院子里突然跑来两名男子阻止我们。”田育兵说，经询问得知是朱某打电话叫来的两个哥哥。虽然向对方亮明了身份，但是对方很不配合，双方还发生拉扯。在经过民警一番法律教育后，朱某三兄弟极不情愿地看着民警将婴儿带离。

生了仨妞后想买个娃“续香火”

“好好的家庭，怎么会想起来买婴儿呢？”起初，田育兵感到不理解，通过查询朱某的户口，发现32岁的朱某户口上有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女儿没有上户口。“他连续生了3个女儿，心里很郁闷，也怕被人瞧不起，夫妻俩也多次吵架，心里一直想生个儿子。”

经过一番思索后，他产生了买一个儿子“续香火”的想法。一次，朱某在聊天中得知本村嫁到滑县的姑娘黄某有“门路”，便向黄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黄某也表示帮忙“操心”。

4天前，黄某通知他已经物色到了一个男婴，价格是6万元。于是他和朋友带着6万元钱到滑县交易。

“被拐卖婴儿已经被富平警方带走，还需要做DNA鉴定。”昨日下午，田育兵表示，两名犯罪嫌疑人王某、黄某也已移交陕西富平警方做进一步处理。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富平县妇幼保健院院长被免职

昨日下午，郑州晚报记者从陕西省渭南市富平县了解到，案件发生后，富平县妇幼保健院院长王莉、副院长姚军民等3名领导已经于当天上午被免职，还有县卫生局领导等多人被问责。

据了解，“陕西富平产科医生私卖婴儿”系一跨省拐卖婴儿团伙案件，3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张某、潘某、崔某已被警方控制。而类似的新生儿被富平县妇幼保健院医生“处理”的事件，目前已经向当地警方报案发现的有7例之多，其中大多都是冲着张素霞去的。

“下午4点多，王莉来到来国峰妻子的病房里，看望并表示了歉意，但情绪激动的家属认为这份歉意来得太晚，并不认可，现场一度失控。”昨日傍晚，陕西当地的一名媒体人士表示，众多记者赶到病房后进行了提问，然而，这名前院长没说几句话就匆匆离去。

7月16日，在陕西省富平县妇幼保健院，一名刚出生的男婴被产科副主任以患重病为由抱走“处理”。3天后，“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家属报案，“陕西富平产科医生私卖婴儿”案发。

昨日，郑州晚报记者了解到，河南和陕西两地警方连夜行动，在内黄县梁庄镇将婴儿成功解救。郑州晚报记者石闯 实习生 程丹 通讯员 于彦彬 张波 文/图

连线婴儿父亲

昨日下午，闻听孩子被警方成功解救回来，28岁的陕西省渭南市富平县薛镇薛寨村村民来国峰和家人禁不住喜极而泣，稍后他向郑州晚报记者咨询了两地警方解救婴儿的过程，并吐露了内心的复杂感受。

“找不到孩子爱人要跟我离婚，父亲也气得不轻。我想跳楼被民警救了下来”

郑州晚报：在妇幼保健院里发生这样的事，的确令人震惊和痛惜。你们当初是怎么发现的，知道孩子是被故意拐卖后，心里是怎么想的？

来国峰：张素霞55岁，也快退休了，她是我们一个村子的，和我父亲还是小学同学。三四年前，我们家生闺女时就找过她，当时对她的印象挺好的。因此，生小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她。觉得她干了30多年，业务上很权威，而且又是一个村的乡邻，很亲切。

我们是很相信医生的，在妻子体检时，她说好好的，可是孩子出生了，却说患了“先天性传染病及先天残疾”，然后就规劝“处理掉”。当时，我们觉得不对头，就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找了她几次，她都躲着不见面。

我爱人说，找不到孩子就跟我离婚，我父亲也气得不轻。我的压力相当大，就爬到了医院的四楼楼顶准备跳楼，被派出所民警救了下来后，我们就报了警。

“我们这么信任她，人家是布好了局设好了套，等着我们来跳”

郑州晚报：现在经过两地警方的不懈努力，孩子被成功解救回来了。作为孩子的父母，心里可以暂时放下了。

来国峰：一天接了不少电话，你们是河南媒体第一家打过来的，很感谢关心孩子的进展。

说实话，当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我们真是太伤心了，都忍不住大哭起来。我们这么信任她，原来，自己却被蒙在鼓里，人家是布好了局，设好了套，等着我们来跳。孩子是父母的命根子，也是全家人的指望，发生这样的悲剧，我想不管是谁，都会很难受。

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见到孩子，也在等警方的消息。不过，我相信一个人做了坏事，一定会得到法律的惩罚。我现在特别想见到张素霞，我想问问她，都是一个村子的乡邻，又没得罪过她，为什么却要这么害我们，她干这事整这些钱，心里就不觉得愧疚？

线索提供 于雷平(稿费1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