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战：殷鉴不远，来者可追

原标题 （记者手记）贸易战：殷鉴不远，来者可追

新华社北京9月20日电（记者刘劼）即使是对英文一无所知的中国游客也知道GNC，看看他们归途旅行箱里塞满的那些瓶瓶罐罐就知道了：鱼油、辅酶、葡萄籽，还有维生素。

如果后续顺利，GNC——这家美国老牌保健品生产商40%的股份即将被中国哈药集团收购，双方将组建合资公司。这一收购申请刚刚得到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的批准，并被认定这项交易不存在尚未解决的国家安全问题。

等等，特朗普政府不是刚刚宣布要再对中国2000亿美元商品加征关税吗？中美经贸摩擦不是刚刚又经历了一次升级吗？CFIUS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批准这笔交易？毕竟，中国企业通过CFIUS审查的新闻近年来鲜有见诸报端。

这或许再次印证了中美复杂政治光谱背后朴素的经济逻辑：市场和产业结构上的互补性让双方有充足的理由合作而非对抗。无论政治“逆风”怎样吹，无论中美关系如何在冲突和合作间来回钟摆，两国企业的合作意愿总是很强烈，这种合作是任何人阻止不了的。

以哈药收购GNC为例。尽管GNC拥有良好口碑，有过骄人的销售战绩，但是自2016年以来，深受北美市场饱和、电商蓬勃发展的冲击，GNC业绩遭遇“滑铁卢”。西方不亮东方亮，中国的中产阶级人群正在快速增长，消费者对营养消费的重视与日俱增，或许这将帮助这家美国老店在东方开辟崭新的天地。

也是在这个9月，美国埃克森美孚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伍德伦造访中国，同中方商谈100亿美元独资石化项目落户广东事宜。作出最终投资决定后，该项目预计于2023年投产，这将有利于缓解中国国内聚烯烃产品供应结构性短缺问题，减少中国市场对高性能聚烯烃产品的进口依赖。

伍德伦表示，埃克森美孚公司同中国有着长期合作关系，公司发展目标同中方发展规划有很多契合之处，对有关合作项目的成功抱有信心，愿以世界一流技术助力中国制造，开展长期合作。

伍德伦的措辞朴素却十分务实。一边是正醉心于贸易战的美国政府，一边是正穿梭于中美之间寻求合作商机的美国企业家。在贸易战的风口浪尖，伍德伦的来访不动声色地为中美经贸的未来投下了一张“信任票”。

同样在今年秋天，前世界银行行长佐利克来到北京。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上，这位曾经提出中国应是“负责任利益攸关方”的政治家对来宾们说，应从历史中学习管理中美关系。不相互威胁、不让摩擦升级，绝对避免对抗，寻找双方的共同点。“过去40年，中美之间的合作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益处，双方应该相互尊重。我想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明智的。”

是的，从历史中学习管理中美关系。英国历史学家爱德华·卡尔说过，我们只有根据现在，才能理解过去；也只有借助过去，才能理解现在。中国古语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使人能够理解过去的社会，使人能够增加把握当今社会的力量，便是历史的双重价值。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徐建炜和李志龙在研究1930年美国通过《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这段历史时发现，当时很少有人预料到，这将是一场绵延十年之久的贸易战的开端，并让此后的大萧条雪上加霜。尽管这一法案遭到了经济学家们的联名反对，但是贸易保护主义的逻辑显然更加符合政客的直觉。

贸易战的背后是一个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思潮，在这股思潮退去之前，贸易战很难真正结束，这中间还将伴随受惠于贸易战的利益集团的推波助澜。

大萧条结束半个多世纪后，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海啸来临。今年适逢金融危机十周年，回望历史，当美国次贷危机已现端倪的时候，多数人认为这只是美国的事，甚至与实体经济无关。等到回过神来，世界已经不同，一场血雨腥风的风暴从华尔街蔓延到全球。为了应对危机，美国和世界主要经济体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紧急救助、加强监管，推动经济从虚拟向实体回归。美国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完成调整，而世界经济在此后多年里一直在复苏和“新平庸”之间兜兜转转。在历史的大背景下，危机除了改变个人的生活轨迹之外，没有国家可以置身事外。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一切可能还会再来一次。

金融危机让中国意识到，这么庞大的经济体不能光靠出口来拉动。经过十年的调整，中国对出口依赖度已经从2007年的接近70%下降到10%左右。据清华大学教授魏杰测算，贸易摩擦升级对中国经济增长影响为0.2到0.5个百分点，最大影响就是0.5个百分点，我们实际上还承受得起。

贸易战已经开打，让我们面对现实，做好自己的事。英国《金融时报》评论员马丁·沃尔夫建议，只要中国保持淡定，就能处于有利的战略地位。发展中国家一般很难做到淡定，但他建议中国这样做。因为最终中国一定会赢，只是时间问题。

从经济学上讲，体量是一个决定性要素。中国的人口是美国的四倍，这正是重点。他说，保持战略耐心是明智之举。

保持战略耐心就要毫不动摇地坚持推进改革开放。2018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新时代，不是缓改革，必须加快推进；不是小改革，必须全面深化；不是虚改革，必须啃硬骨头；不是假改革，必须落地有声。”经济学家、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杨伟民在中国经济50人论坛专题学术研讨会上说。

9月18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确认，为进一步扩大开放、保持进出口稳定增长，今年将再压减进口和出口整体通关时间，削减进出口环节审批。同时，进一步降低进出口企业成本，完善出口退税政策，鼓励和支持企业开拓多元化市场，扩大国内企业需要的原材料进口。

改革开放是雄关漫道。过程中有很多波折和起伏，但幸运的是，每经过一次挫折，中国都上了一个新台阶。研究那些波折和起伏能够让我们加深对于改革经验和教训的认识的深度，再来找到正确的方向和路径，来指导我们今后的行动。

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坚定不移地推进改革开放，迈过贸易战这道坎，中国人民终将无往不胜。

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