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情绪交锋的前沿 多佛人的“脱欧”难题

从地理上讲，英国东南部的多佛是英国距欧洲大陆最近的地方，每个英国小学生都能背出多佛距离法国加来的距离只有21英里（约合34公里）。但是在英国人的心理上，多佛可能是整个英国离欧洲大陆“最远的地方”。

多佛始终是英国领土的“第一道防线”。在这里，英国人最能感受到自己的英国人身份。镇上4万名居民中，95%以上是在英国出生的白种人。

多佛与加来之间的海峡是英吉利海峡最狭窄处，它既是英国与欧洲大陆的分界，也是它们联系的纽带。

站在多佛港能看到平静的海面。渡轮会在从港内伸出的若干码头旁停靠，一辆辆厢式货车从渡轮的肚子里鱼贯驶出。据说最大的渡轮每次可搭载100多辆这样的货车。车上货柜长12米，体积近100立方米，如果装满瓶装矿泉水，够一个人喝上一辈子。每年，210万辆这样的货柜车开上多佛港的渡轮，驶向海峡对岸，英国国内生产总值的17%就这样从多佛经过。这些货车像密密麻麻的针线，在经济上将英国与欧洲大陆紧紧缝合在一起。

在生活中，多佛人会聊这个周末是去西班牙哪座城市休假和购物，会聊自己又多了一个法国邻居。英吉利海峡上的第一次热气球旅行、第一次游泳横渡、第一次飞机飞跃，都以多佛为起点或终点。

正因为多佛既代表英国、又代表英欧之间的交流，这里也成了英国“亲欧”与“疑欧”两派人马、两种情绪交锋的前沿。每到英国与欧洲联盟关系紧张时，多佛就会有集会、示威，不时发生冲突。最近几次是在英国2016年就是否脱离欧盟公民投票前后。

那次公投中，选择“脱欧”的多佛人超过62%，比全英数据高出10个百分点。在这里住了30年的多佛地区议会领袖莫里斯对这一所谓“脱欧”难题十分费解。多佛人明明最能享受到欧洲一体化带来的便利，来自东欧的移民与藏在卡车下的难民也并未在这里停留、影响人们的生活，多佛人为何如此希望“脱欧”？

“奇怪的是，你很难发现那些投‘脱欧’票的人，没人愿意在公开场合谈论这些。”莫里斯说。

“脱欧”公投结果公布后，多佛镇长内尔·雷克斯只公开谈论过一次他支持英国退出欧盟的原因。“我不愿被其他国家的人管辖，我父亲曾为了一个独立的不列颠而参战，我想让英国再次伟大起来，”他说，“布鲁塞尔（欧盟总部所在地）确实在给我们提供一些资金，但如果你看看更大的图景，我们能从英国中央政府得到一切我们想要的。”

经济也许是更多多佛人选择“脱欧”背后的原因，他们用选票表达对现状的不满。在多佛的高街上走走，就会发现关门停业的店铺特别多。和英国的绝大多数海边城镇一样，多佛曾在上世纪初享受过度假经济带来的辉煌，但随着上世纪60年代起英欧航线不断增加、通关日益简便，越来越多的英国人选择去巴塞罗那、巴黎这样的地方休假、购物，因为那里阳光更好、机票更便宜。而英吉利海峡隧道也在悄悄划走多佛航运业的“奶酪”。多佛没落了。

“脱欧”也许是多佛人对现实的报复，但他们或许没有想过，“脱欧”对英国的负面影响，多佛可能首当其冲。“脱欧”后，作为欧盟区与非欧盟区的货物流通枢纽，核查、通关时间料将比现在大大增加。有人测算，如果每辆从多佛港前往欧洲大陆的货车过关时间增加两分钟，那么它们每天在多佛排起的队列将长达17英里（27公里），这只比从多佛到加来的距离少4英里（约6公里），汽车尾气和沿途抛弃的垃圾将是多佛的噩梦。（桂涛）（新华社专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