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年前就已在准备应对” TPP谈成对中国经济影响几何

本报记者　王志彦　张全

美国当地时间10月5日上午，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12个谈判国在美国亚特兰大达成基本协议，一时间，“TPP”成为网络热词。有人惊呼“狼真的来了”，中国经济，尤其是出口经济将面临巨大冲击，甚至有人建议，“赶紧囤一些美元吧”。

TPP真这么可怕？它对中国经济会有怎样的影响？长期研究国际贸易的沪上经济学家认为，对TPP完全不必恐慌，中国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应对TPP，而且选择的地点就是上海。

国际贸易规则是双向的

作为跨太平洋的贸易投资协定，TPP被认为是迄今为止，亚太地区乃至全球范围内，自由程度最高、内容最为广泛的多边自贸协定。与大家熟知的WTO　相比，TPP　除了涉及贸易投资等领域，还涵盖与贸易、投资相关的各种经济元素，比如环境、劳工、知识产权、国有企业规则、公平竞争等。正因为TPP标准更高、要求更多，它也被称为“二十一世纪的贸易与投资规则”。

“对于中国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游戏规则，当然会带来挑战与压力。”上海社科院研究员、上海自贸区研究协调中心秘书长徐明棋表示，中国加入WTO已经14年，逐渐掌握了WTO的规则，由此成为世界最大的出口国和制造国。现在，TPP　谈判试图在　WTO 框架之外，建立一个覆盖面更广、标准更高的贸易投资新体系，而且美国还在牵头组织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两者相加的经济总量将占全球60%到70%。如果中国被排斥在这两大自贸协定之外，对经济发展的确会有所影响。

不过，要想将中国挤出“朋友圈”，前提是，无视中国巨大的市场和潜能。而这一点在越来越开放的全球经济中，是不可能做到的。“在我看来，大量资金外逃、大批产业转移不可能出现。因为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一大出口国，第二大进口国，拥有13亿人口的庞大市场，无法想象，今天建设一个全球贸易投资体系，能不考虑中国的力量。”上海社科院经济研究所所长石良平教授说，“国际贸易规则是双向的，排斥中国的同时也意味着自己受损，这样的事谁都不愿看到。”

TPP对中国经济影响有限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个新生事物要真正生效，还有漫长的路要走。徐明棋表示，按照程序，基本协议还需要各国国会批准，考虑到各国国情不一，经济利益诉求不同，国内各方对协议存在争议，因此这将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即使各国国会最终批准了协议，TPP要真正产生效果，也需要时间。

上海高校智库亚太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宋国友表示，从关税减免、对中国出口影响的角度看，一方面，TPP成员国的一些产品采取分阶段降税，例如美国要经过25年才取消对进口日本汽车征收的2.5%的关税；另一方面，美国与新加坡、新西兰、墨西哥、加拿大等国本身就有双边的FTA，绝大多数关税早已降到零，只有部分产品还没过保护期，签了TPP无异于“维持原状”，所以不会对中国造成实质影响。

中国手中“牌”很多

不过，“狼”终究是要来的。

WTO中国教席特聘教授张磊说，过去理论界有一种侥幸心理，认为TPP很难谈，不可能在近期谈成，“现在看来，即使TPP不能在短时间生效，我们也不能忽视国际贸易大潮中涌动的这股新力量。”

好在，中国可出的“牌”有很多。

今年6月1日，中国商务部部长高虎城和韩国产业通商资源部长官尹相直在韩国首尔分别代表两国政府正式签署“中韩自贸协定”。根据协定，双方货物贸易自由化比例均超过税目90%、贸易额85%，这将使两国90%以上税目的产品在过渡期后进入零关税时代。

就在同一个月，中澳自贸协定在历时十年的谈判后正式签署。至此，中国已签署自贸协定14个，涉及东盟、新西兰、新加坡、巴基斯坦、智利、秘鲁、哥斯达黎加、冰岛、瑞士等22个国家和地区。“中国虽然没有加入TPP谈判，但可以通过双边自贸谈判，与TPP成员国在内的经济体达成高标准的贸易投资协定，双边协定完全可以弥补多边谈判暂时的空缺。”张磊说，TPP达成基本协议，对推动中国与更多经济体达成自贸协定也有好处，“因为各国已经在TPP谈判中亮出了底线，这有利于加快双边谈判进程”。

在多边谈判中，中国也不会“失语”。“TPP与TTIP被称为‘两洋战略’，而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战略，正好连接起太平洋和大西洋，将全球贸易连成一个整体。”石良平说，“一带一路”战略以及亚投行的设想，得到亚洲及世界各国的积极响应，说明在多边谈判中，中国有着不可取代的影响力，世界很多国家希望看到中国发挥这样的影响力。

即使是在高度重合的亚太地区，中国也有着自己的打算。“去年APEC会议上，中方就提出亚太自贸协定的设想，这是一个涵盖面更广的贸易安排，也是化解TPP冲击的一种手段。”张磊说，今后中国可以进行多种形式的多边贸易谈判，比如“亚太电子商务协定”，“亚太服务贸易协定”、“亚太公平竞争协定”等，通过双边或多边的各种贸易谈判，编织一张网络，确立自身在新贸易格局中的地位。

倒逼自贸区改革

不能忽略的是，就如当年加入WTO，中国有朝一日也会参与到TPP中，并且在新的世界贸易投资规则中发挥巨大作用。不过，要实现这一点，我们要做好准备。

“其实，两年前，中央决定在上海设立自由贸易试验区，就是为了适应TPP等全球贸易谈判带来的新变化。”石良平说，两年来，上海自贸试验区在政府职能转变、贸易便利化、金融体制改革、事中事后监管方面推出了一系列创新举措，这些改革很大一部分就是为应对TPP框架下的新规则。“TPP提出了许多新概念，是过去WTO没有的，比如劳工原则、环境保护原则、竞争中立原则等，中国需要找一块试验田，试验这些原则，测试新规则带来的市场压力，上海作为国内开放型经济最发达的地区，自贸试验区的诞生也就顺理成章。现在有人说，TPP是新事物，我们完全不了解，这是不对的。事实上，我们两年前，甚至更早，就开始应对和适应它了。”

上海自贸试验区应对TPP规则的一大成果就是，在国内首次实行了“负面清单管理＋准入前国民待遇”制度。“这两项制度都是TPP谈判中的核心内容，也是TPP谈判的必要条件。上海自贸试验区率先进行试点，并将这种管理理念普及、推广到国内，可谓未雨绸缪。”

当然，与TPP达成的协议相比，上海自贸试验区的改革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推进。“下一步，自贸试验应该加大服务业开放的力度，促进更多行业规则的改革。”徐明棋说，TPP谈判达成协议后，上海自贸试验区完全可以将一些贸易、投资原则引入自贸区的管理中，“比如，对环境保护的重视，对知识产权保护的要求，都可以在自贸区试验。一方面，能促进国内相关行业的发展，又能测试这些条款究竟会带来哪些压力和变化。”

石良平也表示，TPP达成协议，对上海和其他自贸试验区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或许TPP能倒逼改革，让改革步伐更快，更多部门一起来支持中国自贸试验，尽快建立一套与国际贸易投资新体系接轨的经济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