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祖鲁王看南非排外骚乱 经济上不去引发危机

18日，在德班南部一临时难民营，数百外国人听南非总统祖马发表讲话。

【环球时报综合报道】提起南非，很多人会想到曼德拉，也有人知道它是“金砖五国”之一，尽管其“成色”一直受到质疑。但大多数人不清楚的是，在实行现代民主制度的南非，部族王室并行存在，而且有着一定影响力。最近几周从海滨城市德班附近的几个小镇蔓延至最大城市约翰内斯堡的排外骚乱，就被认为是南非最大族群祖鲁族人传统领袖祖鲁王的排外演讲触发的。“传统部族有其历史延续性，在文化、意识上仍对南非社会产生着影响，这种影响在农村更大”，一名非洲问题专家告诉《环球时报》记者。目前，骚乱已基本得到控制，但后续影响仍在发酵。南非因1994年种族隔离政策结束后，不同肤色的人们在同一片天空下和平共处而素有“彩虹之国”的美誉，但不止一次发生的排外事件，无疑使这一形象受损。事实上，在整体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落后的非洲，南非尽管表现突出，但高失业率、贫富悬殊问题近20年来一直困扰着它，此次骚乱也与此有关。有分析称，南非保持社会稳定的最根本途径是让经济持续快速增长，但现在的南非缺少新的经济增长点。

祖鲁族深刻影响南非政治

南非国防部长诺西维韦·马皮萨—恩卡库拉21日在媒体吹风会上称，南非政府已决定向骚乱地区派驻军队以尽快平息排外骚乱，首批军队将被派往约翰内斯堡附近城镇亚历山大。她说，是否向更多地区派驻军队将根据局势发展来决定，国防军正等待警方的评估。

同日，出于安全考虑，南非关闭在尼日利亚拉各斯的领馆，这是由于拉各斯出现反南非排外游行。目前，南非境内骚乱已基本得到控制，但尼日利亚、埃塞俄比亚、津巴布韦、莫桑比克等国反排外情绪却在进一步酝酿。

舆论认为，本次排外骚乱，祖鲁王兹维利迪尼日前发表的排外演讲是导火索。据报道，兹维利迪尼日前发表公开讲话，要求外国人立即回国，称外国人抢了本地人的饭碗，其他非洲国家的人来南非经营开店加剧了南非的失业问题。不过，祖鲁王后来多次称，他的讲话被“恶意引用和歪曲”。20日，他在德班组织了一场旨在结束排外暴力事件的集会，南非多名部族首领参加。

66岁的兹维利迪尼是第八位祖鲁王，已在位44年。南非祖鲁人约1000万，是南非最大族群，占总人口的近1/5，南非总统祖马就是土生土长的祖鲁人。此外，南非执政党非国大首任主席杜比牧师和首位获诺贝尔和平奖的黑人领袖卢图利都是祖鲁族出身。不过，种族隔离制度取消后的前两任黑人总统曼德拉和姆贝基均出身第二大族群科萨。

在种族隔离时代，南非黑人部族对白人的反抗，牺牲之惨重世界罕见，尤其是祖鲁人与布尔人的较量，史称“血河之战”，已成为积淀在黑人文化中的象征符号。进行血战的(1838年)12月16日已化身南非“种族和解日”。现代黑人解放运动的许多事件，包括非国大武装“民族之矛”的建军日，都选在这一天。因此，在“彩虹之国”南非的多元文化谱系中，祖鲁人写下浓重一笔。

祖鲁人历史上不仅是抵御白人殖民者的中坚，也是其他黑人部落的克星。在非国大建党之初，“祖鲁精神”一直是其重要的力量源泉，非国大选择12月16日“丁干日”(丁干是当时的祖鲁王)建军即显示对这种力量的重视。1990年曼德拉出狱后，经过好几年与白人政府对话谈判以及与祖鲁族势力达成妥协，才在1994年成为南非首位黑人总统。种族隔离制度终结后，祖鲁族自然成为南非最不可忽视的力量之一。

部族领袖的功能是“咨询”

目前，南非黑人主要有祖鲁、科萨、斯威士、茨瓦纳、北索托、南索托、聪加、文达、恩德贝莱9个部族。南非新闻24小时网站的一篇文章称，南非的部族传统随城市化进程和族群现代化而逐渐被削弱和改变，但很明显，传统领袖仍扮演着一定角色。

历史上，部族政治在南非有着很大影响。1910年南非联邦成立后，以立法形式确定对非洲人按部族分而治之。1927年的《土著人管理法》宣布总督(后改为总统)是最高酋长。1948年，白人当局推行“分别发展”政策，把非洲人分为10个黑人家园。种族隔离制度废除后，部族政治走向坍塌，黑人家园随之取消，但非洲人的部落酋长制度在前黑人家园地区仍有很大社会基础。

中国社科院南非研究中心主任杨立华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说，100多年前，传统部族为土地、水源而出现利益冲突，但后来因为疆界的确定，且现在不会通过暴力重新划分，部族之间已不存在冲突理由。另外，南非宪法反对以种族、族群方式进行政治活动。所以，部族矛盾不是南非的突出问题。

在当今南非，包括祖鲁王在内的传统领袖没有实权，不直接参政，只是通过自己的权威和影响力去影响族人。杨立华对《环球时报》记者说，传统部族对南非社会的文化、意识依然发挥着影响力，这种影响在农村更大。但即使是在城市，人们的很多行为仍受传统影响，对部族领导人保留着敬畏。

杨立华表示，每一个部族都有一名大酋长，基本上是世袭的。南非宪法尊重这些传统领导人的地位。南非议会下设全国传统领导人议院，让部族领导人在国家事务特别是部族事务、传统社会事务上，为政府提供咨询。此外，他们也在乡村、部族事务、民间纠纷中发挥作用。

除了酋长，一些部族也有国王。有报道称，祖鲁王室每年从国家财政获得拨款约5000万兰特(1兰特约合0.5元人民币)，王室也在通过运营基金会来扩展经费来源。科萨、姆蓬多和佩迪等族的王室每年补贴约为100万兰特。此外，南非有800多传统领袖和5000多部落首领，他们也有补助。

就业是问题之源

此次排外骚乱是传统部族领袖影响力作用于南非发展问题的一个体现。作为非洲大陆经济最发达的国家，南非吸引了大量外来移民，而南非本身也一直存在失业率高等问题。

其实，2008年南非发生过排外事件，当时至少62人丧生。之后，排外骚乱时有发生。社科院西亚非洲研究所研究员李智彪对《环球时报》记者说，比起2008年的骚乱，这次虽然死亡人数少，影响反而更大，不少非洲国家也有动作。而就业问题是排外事件发生的根本原因。

南非统计局2011年的数据显示，在该国的外国人数量为200万左右，约为总人口的4%。如果把大量非法移民考虑在内，有人预计外国人应为500万左右。数量庞大的外来移民使得很多当地人认为，自己的工作机会被抢走了。

不过，南非移民务工研究协会2014年发布的数据显示，南非15到64岁之间的工作人群中有80%是本地人，16%是“国内移民”，仅有4%是“国际移民”。还有一种说法是外国人经营的小商店充斥在南非各大乡镇，影响了当地人的生意。但研究显示，至少在经济中心豪滕省，这种情况并不属实。数据显示，只有18%的小店铺为外国人经营，28%的小店铺业主为从外省移民过来的南非人，54%为豪滕省本地人经营。

为什么排外骚乱不断？南非人权委员会认为，多年来政府对排外骚乱的肇事者惩罚不够，给肇事者传递了错误信息。有分析称，政府重视程度不够也有关系，南非政府近些年一直不用“排外”等字眼给骚乱贴标签。此外，针对民间对外来移民增多的抱怨，政府一直无力解决。在种族隔离时期，南非得到其他非洲国家支持，许多反种族隔离斗士在非洲大陆流亡。种族隔离结束后，南非对其他非洲国家有报恩心理，大开国门。久而久之，在南非的外国人多了起来。

保持经济持续发展是关键

南非总工会前常务秘书长瓦维20日称，排外骚乱是目前南非社会四大危机的外在表现，这四大危机分别是高失业率、贫穷、不平等和腐败。按照南非政府设立的430-520兰特的贫困线，南非在2013年的贫困人口几乎占总人口的47%。然而，世界银行2013年的统计数据显示，南非当年人均GDP已达6618美元，理应属中上等收入国家。

李智彪对《环球时报》记者说，南非缺少新的经济增长点，而黑人掌权后，一些政策让有钱人受益，大多数黑人的生活仍没有大的改善。有分析称，南非避免社会不稳定因素的必要条件是经济持续发展，从而创造更多就业机会，使发展红利能惠及更多贫苦人民。

实际上，南非近些年在减贫上做出了很大努力。联合国2013年的报告显示，南非过去10年有近60%的政府支出投入到社会福利中。不过，根据经合组织估算，南非的劳动力只有15%工作在非正规部门，这说明，很多失业者并不像其他国家的人那样靠捡破烂、摆摊等“非正规”方式生活，因为福利已经解决了基本生存。

南非的失业率多年徘徊在25%的高位。按2011年公布的《2030年国家发展规划》，南非要在20年内实现年均经济增长5.4%，2030年使失业率降至6%。但数据显示，南非2014年的经济增速下降到1.5%。频繁的罢工、持续电力短缺、经济结构单一、货币波动幅度过大等都是南非需要解决的难题。【环球时报驻南非特派记者倪 涛 环球时报记者 苏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