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巴勒斯坦有状况无战事

新华网拉姆安拉5月29日电（记者 刘立伟）埃及大选投票结束了，巴勒斯坦正在通往大选的崎岖小路上艰难前行。我在这个时候从位于香港的亚太总分社转任加沙分社，微信朋友圈里多位好友不免抛出一系问题：巴勒斯坦安全吗，法塔赫和哈马斯能否化解矛盾，今年可能大选吗，巴勒斯坦女人围头巾吗？

在逐一回答问题时，突然有了成文的想法，遂有此手记，希望能对更多的关心巴勒斯坦局势的读者起到一定的帮助作用。

10年前在耶路撒冷分社做过3年记者，有机会多次到巴勒斯坦地区采访。此次到隔离墙另一侧的拉姆安拉驻站，感觉即熟悉又陌生。持续回答朋友问题也是我继续深入了解巴勒斯坦的过程，因此心存感激。

问：巴勒斯坦安全吗？巴以之间还有冲突吗？

答：相对安全。巴以之间时谈时停，但是安全领域的合作一直没有中断过。局势稳定的巴勒斯坦对双方都有好处。盘踞加沙地带的武装组织向以色列境内发射火箭弹的次数也明显减少了，以方报复性军事行动也少了。

问：加沙地带与约旦河西岸是什么关系？

答：不妨查一下世界地图。加沙地带在巴勒斯坦西南角，与埃及接壤；约旦河西岸在东部，与约旦隔约旦河相望。以色列刚建国时，加沙地带与约旦河西岸地区有条公路相通，状似走廊，后来被以色列切断了，加沙地带于是成为巴勒斯坦一块飞地。要是得不到以色列通行许可，人们在这两地间往来则要绕行埃及和约旦，耗时且费钱。

顺便说一句，约旦河只能算是一条小溪流，且下游常年断流；即使雨季时，也没有多少水流进死海，导致死海水量逐年减少。据推算，用不了50年，死海就会枯干。

问：哈马斯和法塔赫为什么闹不和？

答：法塔赫的阿文意思是“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阿拉法特那一辈人是当年的骨干力量，领导了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第一次“因提法达”，即巴勒斯坦人起义。1993年，阿拉法特和时任以色列总理拉宾签署著名的《奥斯陆协议》，第一次“因提法达”结束。法塔赫期望能以和谈结束以色列对巴勒斯坦地区的占领。

哈马斯的阿文意思是“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奉行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主张政教合一。该组织不承认以色列的存在，认为只有武装斗争才能换来巴勒斯坦民族解放。因此，美国等西方国家将哈马斯列为恐怖组织。以色列也多次表示，如果哈马斯进入巴勒斯坦政府，以色列就将关闭与巴勒斯坦和谈的大门。

可以说，法塔赫与哈马斯之争，是巴勒斯坦内部元老派与少壮派之争；阿拉法特在世时，巴勒斯坦内部派系之争尚有约束。阿拉法特去世后，派系之争，尤其是这两大政治派系之间的争斗趋于表面化。2006年，哈马斯以压倒性优势赢得巴勒斯坦第二次大选，得以出任总理并组阁。这使法塔赫这个老牌民族主义机构受到打击，不愿与哈马斯主导的政权合作，特别是在安全部队指挥权这个问题上不肯让步，致双方紧张关系持续升温。2007年，哈马斯武装夺取加沙地带，造成巴勒斯坦分治局面，直至今日。

问：法塔赫和哈马斯此时同意组建联合政府，有什么玄机吗？

答：这个问题有些复杂，回答起来有难度。既然是政治派别，肯定有其政治诉求，只是未必都摆在桌面上。

对法塔赫而言，此举旨在争取民心。2006年的大选，法塔赫输得相当难看。在巴勒斯坦内部分裂后，法塔赫领袖、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在与以色列和谈中一直没有什么收获，与此同时以色列不顾国际社会反对一再扩建犹太人定居点，这令巴勒斯坦人极为不满。为巩固法塔赫地位，阿巴斯必须有所作为。2012年，阿巴斯公开表示，巴勒斯坦首先谋求取得联合国观察员国地位，然后实现内部和解，最后是统一的巴勒斯坦与以色列展开全面和平谈判。当年年底，巴勒斯坦如愿以偿，成为联合国观察员国。

哈马斯想借和解机会摆脱孤立困境。哈马斯主政时，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社会就对其实施打压，巴勒斯坦一度陷入经济困境。在哈马斯武装割据加沙地带后，以色列和埃及继续严格限制加沙口岸人员和货物进出；此外，在埃及将穆斯林兄弟会定为恐怖组织而加以打压后，哈马斯失去了有力支持，处境颇为艰难。

美国去年7月启动的新一轮巴以和谈终无所获，同时以色列没有停止扩建犹太人定居点的步伐。这进一步让巴勒斯坦人意识到，一个分裂的巴勒斯坦不适合与以色列展开和谈。巴勒斯坦实现统一符合巴勒斯坦人的愿望。

问：巴勒斯坦实现统一后肯定会迎来大选吗，还存在什么变数？

答：我认为举行大选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会充满风险和变数。法塔赫和哈马斯这两大政治派系的政治博弈不会中止，一时难以实现实质性和解和深层次合作。目前和解流于表面，成立联合政府只是为大选预作准备，两派人马都不入阁。选前造势是否会因势力范围发生冲突，选后是否能够顺利组阁，能否实现权力平稳交接，以色列和西方社会对巴勒斯坦新政府的态度等，尚有一系列考验在后面。

不妨这么形容，把法塔赫和哈马斯比作两个人，都已不再年轻（当然，相比之下哈马斯还是年轻些），比从前更成熟更为老练。两个人正在艰难爬坡，逐渐靠拢，一边气喘嘘嘘，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大选开始投票的时候，就是两人登顶的时刻。此后，两人是相谈甚欢，还是分道扬镳？如果是后者，那就陷入另一个轮回，实属巴勒斯坦之不幸。

问：巴以问题有解吗？

答：在南非成功实现种族和解的曼德拉说过这样一句话：在开始做之前，一切都看似不可能。这句话同样适用巴以关系。巴以和谈需要双方妥协和让步，否则无解；同样地，巴勒斯坦内部和解也需要法塔赫和哈马斯双方作出妥协和让步。

阿巴斯向国际社会强调，巴勒斯坦内部和解是其内部事务，统一的巴勒斯坦是适合与以色列展开谈判的对话伙伴，巴勒斯坦新政府将恪守并履行之前达成的多边和双边条约。这意味着，如果哈马斯进入政府，或将刻意模糊针对以色列的立场。这或许是一种变相妥协。当然，以色列对此如何解读，就另当别论了。

巴以和谈，说易行难。几年前，一位以色列朋友说，即使巴以之间今天开始和平共处，两边人们心中的仇恨至少需要两代人才能基本上消除。

问：巴勒斯坦女人都围头巾吗？

答：不是的。在街头，身着传统和现代短打份的女子都可见到。我到一位当地穆斯林家庭作客，女主人一边抽烟一边陪你聊天，男主人则忙着煮咖啡招待客人。当然，这不是传统的穆斯林家庭，女主人在外面有工作。保守的穆斯林，是不可与异性握手的，而且女人婚后一般不会出外工作。

问：巴勒斯坦人对中国友好吗？

答：很友好。10年前，巴勒斯坦人对中国的印象基本上是“李小龙”和“成龙”；现在，许多巴勒斯坦人都会说“你好“。他们还会告诉你，他们日常使用的东西都来自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