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大选的另一套逻辑

2014年对于阿富汗来说注定是个特殊的年份，在这一年中，最大的变数或许就是阿富汗总统大选了。不过，伴随着大选的，还有阿富汗大选中存在着舞弊行为。阿富汗大选投票工作进入计票阶段，近日阿富汗选举投诉委员会表示，据初步统计结果显示，阿富汗大选存在舞弊现象，将有可能进行第二轮选举。

在阿富汗这样一个幅员辽阔、地形复杂且民族、宗教关系错综交织的国家来说，民主选举必然受到不同因素的干扰和渗透，这也使得阿富汗总统大选在“民主”之外，有着另外一条隐蔽的战线。

由于阿富汗地域广阔，且交通不便，阿富汗全国大选除了喀布尔、坎大哈等南北方重要城市之外，很多地方的投票站都设在了交通不便，通讯闭塞的偏远地区。这一方面使得阿富汗能够尽可能多的鼓励和方便民众参加总统大选，投出自己手中的选票，但是另一方面，舞弊的可能性也随之大大增加。

阿富汗总统大选，涉及到的因素首先是交通问题。由于阿富汗国内山脉纵横、山区交错，所以投票站点的设置、人员的配备、选票的运输、投票的安保、信息的统计都是十分复杂且耗时的工作。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阿富汗不少地方的投票站点甚至只能通过驴子背着投票结果翻山越岭，保证大选的顺利举行。也正是因为如此，除了首都喀布尔、南部城市坎大哈等少数城市之外，阿富汗总统大选的进程将受到巨大的干扰也不足为奇。

其次是部族和民族因素。众所周知，阿富汗国内不同的民族之间关系一直不佳。占据人口大多数的普实图族与北方的塔吉克族、乌孜别克族以及哈扎尔人、俾路支人之间的关系不佳，这也造成了重大的文化和族群差异。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就是阿富汗国内复杂民族关系体现最充分的地方。喀布尔是乌兹别克人和塔吉克人聚居的城市，而阿富汗国内占据多数的普实图族人则聚居在南部坎大哈等地。美国人当初选择卡尔扎伊当阿富汗总统，就是因为卡尔扎伊是普实图族人，这种微妙的制衡关系不言自明。不过虽然卡尔扎伊是普什图人，但在很多同族人看来，他只不过是2001年美国推翻普什图塔利班之后扶立的一个傀儡。

也正是因为复杂的族群关系，阿富汗才会在大选中出现巨大的政治裂痕。不同地区的不同族群首领将会对本区内的投票结果产生巨大的影响，而判断的标准很大程度上不是“政治学者们”所认为的“民主”“责任”，而是涉及到具体的利益分割、裙带关系等等琐碎且具体的利益诉求。所以，当大选真正开始之后，来自各个不同地区不同族群间的干扰力量势必十分巨大。

第三个阿富汗政府内部力量的博弈。虽然由于塔利班武装和地区部落武装的存在，阿富汗政府在许多地方形同虚设，但是作为一个政府的民主选举程序，阿富汗地方政府势必会在选举过程中起着一定的作用。阿富汗的行政区划也是多级的，全国划分为32个省，省下设县、区、乡、村。虽然中央的领导人是“民主选举”产生的，但是地方的领导人很大程度上是各派政治力量平衡博弈的产物。这也意味着，阿富汗民主构架在“向下”扎根的时候，会不可避免的受到地方因素的干扰。

第四个因素来源于境外。由于阿富汗特殊的地理、民族架构，周边的国家如印度、伊朗、巴基斯坦以及国际力量如美国、俄罗斯都可以通过自己的途径影响大选结果。阿富汗与他国的边境线漫长且复杂，孱弱的阿富汗政府不可能完全控制所有边境，境外因素对于阿富汗国内政局的影响也就因此变得可能。

阿富汗在历史上一直是大国之间的博弈场，在塔利班时代，巴基斯坦对于阿富汗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当时塔利班对外的新闻机构就设在巴基斯坦，巴基斯坦甚至成为了塔利班的“宣传部”。不过911事件之后，美国人进入阿富汗，美国势力随之兴起，而与之相伴的印度长期支持的北方联盟在阿富汗国内掌权。卡尔扎伊就与印度关系密切，其妻子前不久产子就是在印度新德里的医院接受的护理。

伊朗在阿富汗一直拥有着巨大的隐形影响力。阿富汗国内的文化在古代一直受到伊朗文化的影响，而在近代，阿富汗国内的许多精英都是在伊朗接受的教育。普什图语就受印地语的影响很大，也吸收了许多波斯语和阿拉伯语词，但仍保留了古伊朗语的许多特征。举个小例子，1979年苏联入侵前，阿富汗国内许多电影院都是放映的伊朗电影。相似的文化使得伊朗有能力影响阿富汗国内的政治走向。

像任何一个国家的民主选举一样，阿富汗民主选举有着自己的不同于“政治科学”的特殊逻辑。2009年阿富汗大选就曾经爆出舞弊丑闻，但是卡尔扎伊依旧波澜不惊的当选总统。时间推到今天，阿富汗大选再度上演“舞弊”悬疑案，对这份似曾相识，我们只能道一声无奈。

阿富汗总统大选的结果，不仅仅决定于政治人物在喀布尔、坎大哈、赫拉特等地灯红酒绿的招待会上，也存在于广大的难以触及的农村、山区、部落之间，更存在于阿富汗国内各种各样的政治力量相互博弈的力量对比之下。呆在远离危险部落和危险地区的大城市里，坐在远离边远农村和复杂山区的大酒店中，“民主人士”拿着“政治科学”的样板套用阿富汗政治现实，显得书生气短，更显得幼稚可笑。对于阿富汗大选来说，舞弊是避不开的。（王晋）